殷无忧往前走了几步,拨开眼前的树枝,努力在一片昏暗中寻找徒弟的身影。
按理说,魏轻尘应该比他早到,现在白玉竹还好好地站在自己身后,要么是那家伙还没来,要么是他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也不知道他是否潜藏在这黑暗的山谷中,殷无忧便不好离去。
他得留下来护着白玉竹。
然还没等他编好留下来的理由,黄三帖就极为敏锐地问:“你徒弟跟我们又没什么好关系,离家出走怎会到这里?莫不是……他想掩盖真相,所以要来杀了我师弟?”
殷无忧:“……”
谁能告诉他,这个老东西为何如此机智?
果真是因为活得够久的缘故么?
瞧见他一时语塞,黄三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马上激动起来:“好家伙!那小子果然嗜杀成性,天理难容!我……我要差人去苍山派找人来灭了他!”
他正要去喊人,突然被一道白影挡住了去路。
殷无忧一脸肃杀之气,冷冷地盯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黄三帖后退一步,下意识护住了自己师弟,瞪着殷无忧道,“莫非你要助纣为虐?”
“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他动你们。”殷无忧沉声道,“但若是你打着莫须有的罪名找人对付我徒弟……”
“不会的,”白玉竹越过师兄的肩膀,看着殷无忧道,“我师兄只是说说而已,请无忧真人莫要当真。”
“我也并非有意恐吓,”殷无忧放下身上的寒意,无奈道,“只是我们师徒出了点状况,那孩子……总之,希望两位见谅。近日我会守在此处,护卫你们的安全,你们可放心寝食。等他出现,我便会把他领回去好生教导。”
黄三帖盯着他,冷哼一声:“最好别让他惊扰到我师弟。”
说完他扶着白玉竹进屋,又找人来给他修门,自己倒是再没离开师弟半步。
此后殷无忧就留在了此地,他等啊等,等啊等,两三天没敢合眼,愣是没等到徒弟。
到第四日,白玉竹对他道:“他可能是骗你的吧?”
殷无忧一听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照魏轻尘的速度,照魏轻尘的行动力,若他真要杀人断不会把人留到天亮。一直到现在还看不到他的身影,可能他根本就没打算来。
殷无忧想着,或许他还记着答应过自己的事,不滥杀无辜,不随意为恶。
但转念一想,那小子心思深,不知是不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杀人,因而一直暗中蛰伏等自己离开。
如此一来,他还是不敢走。
白玉竹见他愁眉苦脸,便对他道:“若他要来早就来了,没出现可能是故意骗你,然后躲到其他地方去了让你找不着,又或者……”
他缓了缓,迟疑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可能自己愧疚万分,说不出口,又不忍心你被蒙蔽,所以刻意引你到我这儿,让我帮你恢复记忆。”
“这……”殷无忧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被大夫这么一说,顿时心里更乱了。
真是徒弟的心思不好猜啊!
白玉竹有意报恩,看对方犹豫不决,于是劝道:“不如就让在下试试吧。若是能恢复记忆,就用不着逼他了。把握了真相,你才能由此处理好你们师徒之间的矛盾。”
他说的很有道理,殷无忧心动了。
他得知道真相,他得知道自己的过往,他必须知道,他早晚得知道。
可,他还是希望徒弟亲口告诉他。
但,他的徒弟似乎没有那个勇气。
他已经把孩子逼得不见人影了,现在也不知去哪里找。与其拖时间,不如早点恢复,再去找他。
“好吧。”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
殷无忧转过身,对着白玉竹微微欠身:“有劳。”
“客气了!”
白玉竹喜出望外,马上请病人入内,又让药童去喊了自家师兄,请他从旁协助。
等黄三帖来了,白玉竹便挽起袖子朝着殷无忧伸出手。
殷无忧愣了下:“要吃药还是扎针?”
“不吃药不扎针。”白玉竹把袖子挽到胳膊肘,对殷无忧解释道,“我祖上传有引魂手,我需要侵入你的大脑,对你的意识施功,牵引你想起过往。来,请你坐下。”
殷无忧被他拉着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收紧。窗口的光照进来,落在他腿上,照得他指尖一片苍白。
“紧张?”白玉竹笑了笑,一边动作轻柔地取下他的发冠,一边温声道,“放轻松,结束后你会陷入短暂昏迷,等醒来就会记起一切了。”
“噢……”殷无忧有点呆愣,好像还没做好准备,他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声音艰涩地问,“会不会……忘了我徒弟?”
“不会的。”白玉竹道,“要不你留一封书给自己?”
“嗯,行。”
为了稳妥起见,殷无忧还是起身走到了窗边,铺开一张信纸,提笔给自己留言。
写什么呢?
他眯起眼睛看着外面苍茫的山,用笔端蹭了蹭自己下巴,稍稍静默片刻后,他低下头,快速在纸上写下两句话。
写完后他放下笔,用大拇指按住食指第一个指节,用力一割,立刻有鲜血涌出。
他就着血液在信纸上按下一个手印,而后将信纸拿起来,提到窗口吹风,等墨迹干了又将信纸叠起来,揣入怀中。
接着,他走向白玉竹。
“准备好了?”
白玉竹问。
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