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想过退步抽身,但做不到。她也曾试着跟殷语谈过,希望对方知道她是一个非常糟糕的选择,会面临很多的困难,可对方却笑了:“以萱,别以为你能吓退我,我什么都不怕。”
钱大少那几年追她追得很紧,门当户对,才貌相当,双方父母都有些乐观其成的意思。她婉拒数次,对方总不死心;跟父亲提,父亲也不置可否,说他也就是追求你,没什么出格举动,不喜欢晾着就是了,你也表明态度了不是吗?犯不着郑重其事地去跟钱家提。她想想也便罢了,心里暗暗计划什么时候跟父亲提殷语,怎么能把这冲击降到最低。
隔着重洋本以为时间还算充足,谁知后来大概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父亲耳里,父亲开始给她安排相亲,越来越多,越来越急。无奈之下,她只好飞回来坦白。果不其然,任她千说万说,父亲根本不肯接受,反倒硬生生又给她排了沈霆均,说什么沈氏连我都招惹不起,你自己看着办。完全就是吃准了她会不忍心。
她想了一夜,最后做了这么多年最任性的一次决定:在相亲现场跟沈霆均出柜。
因为她很明白,不如此,父亲不会死心。
从小到大,父亲是她的师长,她的战友,她最坚强的后盾,她最信任的人。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她当然不想违逆父亲令他伤心失望,可惜她没有。
殷语替她开了一扇门,让她明白原来从前对所有追求熟视无睹是有缘由的,原来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是会想要掏心掏肺对她好的,原来她并不想要当什么接班人,原来她喜欢的……根本不是男人。
她不想勉强走进婚姻,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她不愿为了任何事……嫁给一个男人。
她甚至……好像也不想让自己一辈子困在曾氏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真的要仅仅为了父亲母亲的期望,去背负一生的责任吗?
长痛不如短痛。那时她是这么想的,反复思考后也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然而当从来没有动过自己一根手指的父亲抖着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的时候,当母亲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绝望的时候,她还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强撑着走出家门,外面蓝天白云阳光正好,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身处隆冬。父亲充分展现了他雷厉风行眼里不揉沙子的作风,停掉了她的信用卡,动用关系封掉了她的所有账户,甚至一度试图阻止她出境。
还好殷语还在。她笑着说你自由了应该高兴啊,她安慰说你终有一日能跟父母和解的。她低声说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你,你还有我。
在陈滨常的帮助下,她们终于摆脱了父亲的阻挠,成功回到大洋彼岸。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那是一段艰苦疲累却也幸福满满的日子。
在父亲断掉她所有经济来源连学费都不肯支付的两年里,因为所学专业是金融,奖学金几近于无,她不得不四处申请实习再打些工,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那时做梦都想着毕业,毕业了进投行一样累但至少不会太穷。
好在殷语是个成熟体贴的人,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争吵,琐碎平淡足以消磨掉爱情的日子里,她们却好像越来越契合。那时她想,原来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两个人,一个家,一起披星戴月,一起计划未来。
她终于快毕业了,拿到了很好的offer,想着做几年攒下些钱和资源便辞职换方向,好好享受生活。殷语那时在一家旅行杂志当记者,常常不在家,也时常鼓动她一起跟她浪迹天涯。
“我们在哪,家就在哪。”那会儿殷语常常这么说。她听她聊悬崖上的月光,听她说湖面倒映的夕阳,也不免向往着跟她肩并肩坐在那样美好的地方。
“你一定猜不到我会在哪里跟你求婚。”有一次殷语得意地这样讲,她猜测了许久也果真猜不到。本以为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谁知不过一周之后,父亲忽然去世,她急急回国,隔了两日殷语处理完事情跟过来时,已是风云突变、再难回头。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殷语当年想要在哪里跟她求婚了。后来yoyo说着她们将要办的婚礼时,她脑子里盘旋的都是这句话。
她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她明明是希望殷语能有这一天的,可当事情就这样赤~裸裸毫无遮掩地摆在她眼前时,当她曾经拼尽全力去争取的生活化成现实主角却不再是她时,她仍然在那一瞬间心痛如绞。是她自己……亲手放弃了她的幸福。
第一时间听到遗嘱时,她心里百味杂陈。父亲把所有财产留给她,只给她提了三个要求:给爷爷奶奶养老送终,照顾好母亲,好好把曾氏发扬光大。遗嘱中也考虑到了她拒绝接受曾氏集团经营权的可能性,父亲表示,如果她明确拒绝继承经营权,那么将由陆长清接手集团ceo职务,帮助她进行日常事务管理,但董事长职位仍由她继任,负责把控集团发展方向。
她仔细想了想,本打算接受第二个方案,谁知陆长清却对她使了个眼色。于是她表示需要时间考虑,并在当晚借故留下了陆长清。
“你爸的死有蹊跷。”书房里,陆长清开篇就这么说。
她怔了怔,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我爸不是心梗么?”
“是。”陆长清道,“但当时只有你姑姑在场。前段时间你表哥在赌场输了两千万,私自挪用公司账款,这要搁别人身上别说两千万了,就是两百万也得报警了。你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