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招的,也只有三支队伍,郢州张世杰、湖南提刑李芾、黔州文天祥。
广州、滁州、宁国府、岳州等州军皆降,最终连坐镇江陵府的京湖宣抚使、湖北置制副使也都投降,江南一片颓势。
整个大江南北,还在苦苦坚持的,就只有扬州的李庭芝、姜才。
今年是德佑二年,她带着尚司瑶已在这乱世中逃了三年了。
而今她们容身的是一艘去高丽客船。
两年前这艘客船被京里一位员外郎整船租下,十来个仆从护送她家小姐去高丽避难。
在路上偶然救下了被水贼困住半日的商船上的孟绾和尚司瑶。
船主听孟绾讲了原委,便去问过那小姐,那小姐并未露面,只叫船主安排她们住在后面一间空客舱里,并让一个人家送来两套**净衣服。孟绾和尚司瑶向那小姐道过谢后,小姐只笑笑,道:“不必挂怀,好生安歇。”
她们便留在了船上。
也是运气,孟绾摇头一笑。
清晨,晨光射穿海雾,孟绾眯着眼轻轻起身,却发现身边没了尚司瑶的踪迹。
她并不着急,穿戴齐整后方才悠悠出门。
果见尚司瑶站在船头。
尚司瑶并不回头,只是道“绾绾,你看————”
孟绾朝她那面望去,只远远能看见一片海滩。
高丽到了。
伯颜看着面前这个低着头沉默的人,心中不住的感到困惑。
他当日被囚时的话犹在耳边,“我乃南朝状元宰相,但欠一死报国尔,刀锯鼎剑之逼,又有何惧!”
这让他不禁正视起他来。
这个汉人很特别。
他不杀文天祥,也不放他,**脆抓了起来。
“二月初五了。”伯颜对着靠坐在地上的文天祥说。
“本将军该亲自去取你们太后手里的降表了。”希望你的骨头还一样硬,这是你让我看得起的地方。
说罢,转身离开。兵士重新将牢房锁好。
在他身后,之前还低着头沉默的坐着的人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狼狈的形容遮不住他的傲气。蓬乱的须发下,眼神沁凉如冰
☆、终章:千古悲恸无言处
漆黑的夜,海面上却是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
火把灼热的光映出张世杰焦急的神色,他望着远处帝昺的御舰,下令:“快!派去将皇上和陆大人接过来!”
他的舰船无法冲进元军的包围,没法亲自去接,他只能派人乘了小船去。
操船者不顾一切的在激烈交战的战船中穿行,终于接近了御舰,费力爬了上去。
“大人!我是张将军派来接你们的!快随我走吧!”年轻兵士的脸上满是肮脏的水渍,语气十分紧迫。
陆秀夫抱着小皇帝,花白的胡子挂满了汗珠,左脸处一块血肉已经脱皮,伤口变成了可怖的紫黑色。他锃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来人:“你说便是什么,你可敢保证你不是那蒙元的鹰犬么?立刻离开!”
回到舰船上,年轻兵士说出缘由。
张世杰只能恨恨的叹息一声。
他也明白有担心的必要,国亡在即,无数投降者挖空心思找晋身之阶,此时的帝昺无疑是最好的投忠之礼,怎可轻易交予他人?
张世杰停在外围十分无奈,只好率领十余艘战船,保着杨太后,顺着退潮的海水远逃。
帝昺的战船被包围在中间,**翅难逃。
或死或降,别无他路。
陆秀夫的神色毅然,他突然仗剑,把妻子儿女都驱入海中,他的夫人死死拉住船舷不肯放手,他低低的痛嚎一声,掩着泪水长叹,喝道:“都去!还怕我不来?”
陆夫人松手,沉入了大海。
陆秀夫转身望向年仅八岁的宋帝赵昺,流亡至此已近三年,航海逾万里,所为者何来?难道只是为了活下去吗?
陆秀夫抱起赵昺,打量着他稚嫩懵懂的小脸,心中满是苦涩。
他对这个孩子说:“国事至此,陛下应为国死。德佑皇帝受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
说罢,他抱着小皇帝,纵身跳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远处,一艘蒙军战舰上,一位南朝衣冠的男人跪倒在甲板上,他闭着眼,张嘴嘶吼着恸哭着,可**涩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几年来他辗转南北,四处抗元,永丰、岭南。。。。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可他竭尽全力、倾尽所有想要留存的,就在他眼前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