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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年五月初五,正德帝有旨,赞皇长子张载垕“日表英奇,天资粹美”,甚得朕心,特册封宸王,赐住慈安宫。

这一道圣旨如同一道惊雷,直接将前朝后宫的人炸懵了。

这道圣旨之前,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皇帝今年二十有四,成亲已有十载,后宫一后四妃九嫔,其余位份低一些的诸如昭仪、婕妤、美人更是不计其数。

不同于一生只钟情一位皇后的先皇,当今圣上性喜渔色,又不计男女,便是成了亲的妇人看上眼了也能抢回后宫,并且连起码的粉饰太平都不屑做。

如此任性的皇帝,大明开国以来也算是独一份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坐拥佳丽无数的皇帝,成亲至今已有十载,但膝下却始终荒凉。无论是皇后妃嫔,还是豹房中收集的各族美人,都没有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

如今圣旨一出,众人懵过之后便是深思——究竟是哪个女人捷足先登,抢先为皇上生下了皇子?并且瞒住了所有人,直到今天才借由圣旨公布出来?而这其中,这位看似举止荒诞不羁的皇帝陛下又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就在众人因这一道圣旨焦头烂额,使尽手段想要查出这个张载垕的底细时,正德皇帝施施然又下了一道圣旨。

追封宸王生母刘昭仪为淑惠皇贵妃,移葬康陵。

凤仪宫中,无论是对皇长子这个刺眼的身份还是慈安宫这个隐形的太子寝宫都不曾有丝毫动容的夏皇后,却在听闻“刘昭仪”的时候微微怔住。

她是记得那个女子的。

刘昭仪,是五年前皇帝某一次出宫“邂逅”的佳人。

最初,夏皇后并没有太上心。毕竟,皇帝出宫的频率不低,时不时邂逅的美人更是不少,但正德帝都是新鲜两三天就将人抛之脑后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大半年过去了,皇帝对刘昭仪的宠爱不减反增。渐渐地,宫里开始有传言说,皇帝曾对刘昭仪许下诺言,只要她能够生下龙嗣,就改立她为皇后,他们的儿子为太子。

夏皇后不知道这个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左右不过是那几个瞧着眼红的嫔妃罢了。夏皇后并不很在意,她本就不得正德帝的喜欢,甚至曾被皇帝冷嘲热讽,说她是“和尚庙里的木偶石塑,只知道端着架子,无趣至极”。

对此,夏皇后只是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皇帝瞧不上她,她又何尝瞧得上整日在豹房中厮混的皇帝。

当初进宫选秀是父母之命,她没法子,但想到自家家世不显,自己的容貌更是不及那同期的几位秀女美貌,她只以为自己是进宫走个过场。

可谁想到,圣旨一下,皇后的位置竟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天知道,她从小到大的愿望里,嫁人从来不是第一位。她自幼学武,使得一手好剑法,最大的愿望是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再不济周游天下,领略各地风光也不错。

人人当她是一朵菟丝花,可她自己清楚,比起那种柔弱的小东西,她更想做的是疾风劲竹。而不是困于皇宫之中,哭笑都不能由着本心来的皇后。

尤其夫君还是个糟心的东西,皇后这位置简直就是一截被虫子啃噬了内里的沉香木。外表光鲜珍贵无比,内里却是一派腐朽。

因为是皇后,所以她无所出是她一个人的过错,后宫妃嫔无所出也是她的过错,就连皇帝沉迷豹房不理朝政也是她没有用心劝谏的过错。

天知道腿长在皇帝身上,她不过一个妇人,还能为了不让他去豹房而打断他的腿?

虽然每次她都很想这么干,但想了想武功高强的锦衣卫才勉强压下这个念头。

夏皇后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不是一个妻子的身份,而是一个皇后的立场。能够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不出什么纰漏,这样就足够了。

比起争夺一个渣的宠爱,她更多地将目光放在了宫里的女人们。

不得不说,虽然皇帝的吃相有些难看,但眼光却是不错。选秀入宫的女子,不是美貌过人就是才艺出众,就是从民间弄来的佳人们也各具特色,后宫每天都在上演一场场吃错争宠大戏。夏皇后稳坐钓鱼台,看得兴致盎然,并且顺手在火即将烧到自己的时候出手一二,顺势教训一下不长记性的美人们。

后宫众生百态,给夏皇后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位刘昭仪。

她的容貌不是最顶尖的,但她的气质却是最特别的。

不是世家大族按照皇妃培养出来的矜贵女子,一颦一笑都是经历最严苛的训练,举手投足让人挑不出半点纰漏。也不是民间普通人家的女子,乍见了皇宫的奢华,自卑于身上的粗俗而竭力改正模仿,却总是闹出东施效颦笑话。

她的眼中没有敬畏,只有好奇。她的眼中有赞叹,没有贪婪。

说她温顺,即使受宠也不曾对她这个皇后表露出丝毫的不敬之意,这比起那些皇帝曾经弄进宫的佳人们可强太多。但她却敢在那些高位嫔妃冷嘲热讽,话里话外指责她“专宠”时,理直气壮地反驳,她心悦皇帝,凭什么要将人推给她们。会在来脾气的时候和皇帝对着干,弄得未央宫中鸡飞狗跳。

可说她倨傲,她却从不处罚下人,不满了最多将人调走。她有着各种各样与皇宫格格不入的价值观,往日闲聊的时候都被那贤妃她们拿出来取笑,说那是民间来的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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