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

声音沙哑而颓然,带着显而易见的绝望。威斯特低头看着怀里满身艳红、却安详得仿佛只是沉沉睡去的女孩儿,闭了闭眼,眉头皱得很紧。

这显然不是阿德莱德本身的经历,梅林愣了愣。或许,将它称之为威斯特的记忆会更加贴切一些。

“你可以选择带她回去。”瞥他一眼,埃瑞克微不可觉摇了摇头:“如果安葬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会让你好点的话,我想查尔斯是不会拒绝的。”

似乎想要露出个笑容,却怎么都弯不起沉重的嘴角。少年看向面前那片广阔幽深的水域,倒影着阿尔卑斯山顶终年不花的积雪,眼底有苦涩一闪而逝。

“但是,比起我,她会更喜欢这里。”

带着微凉寒意的气流从阿尔卑斯山脊呼啸而来,吹拂过卢加诺湖畔盛开的雪蓟。洁白的花瓣被风卷入湖水,仿佛驶向时光尽头的白帆,太适合载着一个纯真无暇的灵魂坠入永眠。

在万磁王了然的目光中走上前,威斯特走到湖岸边,慢慢俯身。女孩儿浅色的衣摆被波澜漾开,逸散出殷红,像是一簇簇燃烧在雪地里的火焰。他轻轻抱着沉睡之人瘦小的身躯,浸入冰凉水中。

从山顶积雪融化而来的澄澈湖水,渐渐淹没了她的一切。水压漫过再也不会睁开的碧色眼眸,将女孩儿包裹在一片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寂静里。只有她冰冷的右手,还紧紧攥在少年掌心。

“我会来看你。”

他凝视着阿德莱德睡去的容颜,轻轻在她额前落下一吻。然后,放开手。

那一刻,看着女孩儿慢慢下沉,消失了她曾经存留于世的所有痕迹,少年终于偏过头,眼底闪烁的晶莹尽数暴露在阳光下,再也无处可藏。

那是梅林第一次看到威斯特哭得像个孩子。面对着空无一物的湖面,在荒凉寂静的水边,他将脸深深埋在掌心,破碎的哽咽顺着风飘散在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竟会是比嚎啕还要让人撕心裂肺的绝望。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法师也曾在阿瓦隆湖畔送别他的芙蕾雅那样。

一场虚妄,一场大梦。

得不到的幻影,忘不了的痴诚,放不开的回忆。然后,都变成再也戒不掉的毒。

“所以,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心脏似乎在被火焚烧,蒸干生命中所有积攒的养分。梅林偏过头,阿德莱德的心灵能力在魔法冲击下瞬间褪去,只是转眼,他就又回到了这几天已经熟悉的地牢。

似乎并不在意法师无声的抗拒,女孩儿从善如流收回手,安安静静站在铁栏外,碧绿如新叶的眼眸不再空洞,而是第一次有了明确的焦距,散漫在这片她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里所有人都拦不住你,我也是。”

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宛如天籁,却让梅林猛地缩紧了瞳孔。直面过他出神入化的魔法,自然了解他们之间相差的距离,那已不是能力的强弱与否,而是以时光堆积出来的鸿沟,哪怕她和威斯特这种等级的变种人,也绝不可能抵得过法师翻天覆地之能。

同去牛津狙击的三人中,幽灵和毒蛇已死,现在在这片阴暗潮湿的秘密基地,只有她知晓梅林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但阿德莱德从来没有想过要提醒易莱哲小心他的魔法,就算明知法师屈就于这间牢笼绝不可能是因为铁栏阻隔,目的也并不单纯,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警告同伴的义务。

“为什么?”

虽然也很奇怪易莱哲竟然真会将自己完完全全当成普通人,半点防备都没有。但梅林绝不会想到,坑了他的,竟然会是这个疯子博士最为倚仗的杀人利器。于是,看向女孩儿的目光多少带了些复杂。

于理,令人是立场相对的敌人;于情,仅凭威斯特对她的歉疚就已足够梅林如临大敌。他们一个是隐者无法逃避的过去,一个是想要拼命抓住的未来,彼此之间绝非没有关系,但也仅止于此。法师可不觉得阿德莱德有什么理由,为了帮他而向她的主宰者做出这等近乎于背叛的隐瞒。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或许梅林在那一瞬间思考过无数答案,但女孩儿的回答,无疑是让他最无法理解、也最五味陈杂的那一个。

“因为威斯特喜欢你。”

眼神依旧澄澈,似乎从来都不曾被人世间的罪恶浸染。阿德莱德歪歪头,不知是不是能感觉到梅林的困惑,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他看你的眼神,和原来一样,我很喜欢。”

或许法师并不知道,隐者本人也很难感觉得出来。但那种温柔到仿佛拥抱着全世界的神情,那种冲破孤独从深渊中逆流而上的目光,分明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强大无匹的灵魂所拥有的光彩,似乎只要被他所注视着,就算整个世界的风雨都铺面而来,也会从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信赖和勇气。而非她二十年后醒来所见,那种在她面前夹杂着卑微与怯懦、仿佛失去所有般的自我放逐。

她喜欢这样坚定温柔的少年,这样有着想要保护的人,没有谁能够将他打败的威斯特。就算那份深入骨髓的眷恋与执着已经不再是给予自己的了,她也依然喜欢得不得了。

早已死去的人注定有他们要回去的地方,阿德莱德从来清楚。在见到梅林之后,她更加不会怀疑这个既定的事实。

而她的归宿,永远都在那片离这里不过百里的寂静湖泊下。当每个夏天到来时,湖岸边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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