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的转头奔驰,到了傅汉卿身边,一弯腰,一伸手,提着傅汉卿的衣领子把他拎了起来,随手一甩,这位史上最荒唐的教主大人,就从乱七八糟的被子卷里被拯救到天王大人的马背上了。
可是这个史上最厚脸皮的教主,一点惭愧之情都没有,人一坐上马背,手就自然的抱上了狄九的腰,身子就自自然然的贴在狄九的背上了。
从道理上来说,在马背上奔驰,为了保持平衡,为了好好坐稳,抓住前头人的腰,把自己的身体前倾与前面的人靠近,这都是极合理的。
但由现在的傅汉卿做出来,后果就是狄九的青筋这一次直接从脑门子上迸起来了。
他没有一脚把傅汉卿踹下去,绝对不是因为同情或心软,只不过是知道真甩下这位教主不管,以后被诸王追究责任,下场堪忧罢了。
然而,即使如此,远远在后头看清这一切的狄一,还是深深感叹,他们俩在一起拼搏,一起挣扎,一起长大,直到今天才发现,狄九的气量,简直有当圣人的潜质了。
然后,他哈哈大笑,如此张扬,如此肆意的笑声,刺得狄九耳膜生疼,刺得一众弟子们心寒胆战,只觉到,到目前为止,天王居然没有发疯跳起来,把他们全杀光了灭口,已经是难得的幸事了。
狄一一边笑,一边策马靠近过来,好不容易止住了长笑声,仗着狄九马后带着傅汉卿,就算想动手也不方便,他骑着马越赶越近。
他笑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能策马追人。好不容易,追的近了,却看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傅汉卿已经趴在狄九背上,睡得甜甜美美了。从自己这个侧后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傅汉卿熟睡时,嘴里流出的口水把狄九的背湿了一大块,外加听到教主大人鼾声如雷之后,他刚刚好不容易停止的笑声,又不受控制的响起来了。
天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狄九居然还没有发狂杀人,这这这,修罗教二十年地狱训练,教出来的原来不是魔鬼,根本就是慈悲为怀的佛祖啊。
狄一直到最后无力的伏在马鞍上,还是有一声,没一声的笑个不停。
那天之后,狄一只要睁眼看看狄九,或是傅汉卿,就会无法控制的想起当日的情形,然后忍不住大笑上一阵。
更何况,那天之后,狄九还是没少干傻事。
本来他们离开燕京,就一直抄小路走近道,力求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国境线。到达齐国,傅汉卿的马车被狄九气怒之下毁坏了大半,本该给傅汉卿换一辆新车的。可是狄九恨极了傅汉卿,再不肯叫他有机会享受,就赌气任凭傅汉卿继续坐变成了平板的马车。
傅汉卿是个到哪里都能安逸自处的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他自觉睡觉的时候,睡相实在不好,总是一不小心滚动一下,就直接滚下马车了。
在天王大人杀气四溢的脸色里,哪个弟子敢上前扶呢,而狄一基本上早把自己影卫的责任忘光了。从头到尾,视若无睹。
到最后,只能是狄九自己咬牙切齿的去把傅汉卿再次从灰尘土堆里拎起来。好在他有了上次的教训,断不会再把傅汉卿放到自己的马背上,只是信手又扔到木板车上罢了。但如此这般一天下来,竟要辛苦拯救教主十几二十次,再好的耐性也几近崩溃了。
每一天赶着木板车前进,眼看着傅汉卿跌下来三次之后,狄九已经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愚蠢,多么错了,奈何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赌气大声说不再给傅汉卿另外备车的,又无论如何不可能自食其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承受着可怕的煎熬。
这些日子以来,天天看这样的戏码,狄一怎么可能不笑,怎么忍得住不笑。
这一行人中,也就只有他敢在脸色如此难看的狄九面前笑得这么嚣张了。
狄九对他的忍耐当然不可能像对傅汉卿那么无限度,傅汉卿他宰不了,就算杀了,也应付不了随之而来的后患,对狄一可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你真以为我永远杀不了你?你真以为你能一辈子跟在他身边,靠他保你一世。”
他毫不掩饰森然杀意:“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狄一微笑点头:“是啊,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若他真的一心一意不管张三李四,只想找个人来谈情说爱,你真能永远守在旁边,见人就杀吗?”
狄九一怔:“你什么意思?”
狄一悠然笑:“我能有什么意思。”
狄九沉默不语,神色阴沉,而狄一也只微微含笑,不言不语。
狄一凝眸看他一跃到了车上,这一次,他没有跟上去,眼眸中唯见淡淡微笑。
像他们这样从地狱里挣扎回人间的怪物,能遇到傅汉卿,能悄悄地找回血肉,变回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其中有多少幸运啊。
在那地狱里,再大的善事,他们也不会牵动一下嘴角,再大的玩笑,也激不起他们一点笑声,再多的羞辱,也不会让他们情绪有丝毫变化,再狠的戏弄,也不能让他们有丝毫愤怒。
然而,在那个人面前,他能放肆而笑,而狄九,会愤然而怒。如此明显,如此剧烈的情绪变化,只不过因为,在那人面前,他与他,都会忘记掩饰,都记不住防备和小心。
能遇上这样的人,是幸运。他已脱身挣出,而狄九,如果再抓不住,再不敢抓住,也许就永远不能从那地狱里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