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却紧握成了拳。她能清楚地听到:黑夜里,乙九的磨牙声此起彼伏。
七生的额前忽而迸出一点金光,将那团白气炸得支离破碎——那是她戒杀放生,苦苦修来的护体佛光。
闹场
新来的生物老师一身煞气,而且总爱找七生的茬。起先,七生怀疑他是什么打鬼道士,经闵一诺刺探,发现并非如此。
“那他为啥总针对我?”七生郁闷地把头埋进生物课本,今天的生物课上,生物老师说了明天要专门提问她。
“生长,分/裂,分化。”
时至今日,七生已不能想起当年生物老师问了她什么样的问题,但还记得这个答案。她在全班同学仰望英雄的眼神中慢慢坐下,脸上是波澜不兴,心头是风起云涌。
生物老师是个厉害的角色,每天一副冗务缠身的达官贵人相,据说是四汀初中的一个什么主任;他只教七生她们一个班的生物,讲课倒是极有意思,不过仍是鲜有人爱听。
初一四班的生物,永远是年级倒数第一。七生的生物,也鲜少在全年级排上名次。
七生说:青春就是一场场的闹剧,仓促开始,仓皇终结,却也有头有尾;有声有色,有喜有悲,但从来没有无路可退和悔不当初。
她从小看网络灵异小说和血腥鬼故事,一贯对那些作者无中生有的想象力十分服气。到了初中,这个习惯也没变。
合欢每每要劝她,说这东西对你没有好处,你不是挺喜欢读世界名著的么,就别看这些个了。七生不听,说多了就跟合欢喊“绝交”。
冬生不一样,他知道七生喜欢鬼故事,街上闲逛时就到书店去给她挑那一类的书。七生至今还记得,她十四岁生日时,冬生送了她一本精装的恐怖故事。
封面上是个古风美人,头上戴着繁复的冠饰,穿着凤穿牡丹的华美红衣,乍看之下并无异状,仔细瞧了才看出那长袖中探出的手,确是一架嶙峋的白骨。
七生打个冷战,浑身一激灵。
她开始读这本书,从下课到上课。语文老师抱着周测的语文卷来了,趁课代表发卷子的时候,先夸七生这次考了108,又diss正绫写作文像下段子,然后开始讲评试卷。
约莫是讲到阅读题时,七生的书啪一声摔到地上。语文老师瞅她一眼,没作声——她打从一上课就发现七生在看杂书了,因为这位大侠桌上除了折起来撂在一旁的语文卷子就只有这本书。在这里,她已经肆无忌惮了太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本无权如此。
七生被书里的一幅插图吓着了:那是一张脸,瓷一样裂开了网似的纹,看去,血淋淋的。
七生白着脸抖过了后半节课,从此再没看过鬼故事。长久以来,文字从来不能使她真正感到恐惧,而在今天,图像做到了。七生这才恍然想起,她这些年来,其实从来不敢看恐怖电影。
她对神神鬼鬼这些事的盎然兴致,原来皆是一重伪装,目的是为说服自己接受无可逆转的现实。
可惜到最后,不过是一场观众寥寥的破落戏码。
故事的结局,是正绫对合欢说:“看到了吧,她这种人哪是用话能劝住的?学学人家吧,因势利导,水到渠成——这就是小王治水的故事。”
样标
今天,坐在七生对面,写一个关于蒲公英的故事。
七生对“英”这个字永远有着释不掉的情结。从她十一岁起,蒲公英这种植物就成了她唯一喜爱的一种花了——倘它勉强还可被称为花的话。
七生不喜欢花,相形之下,她更喜欢树,哪怕生得再细弱,也是枝是干,而不是茎;哪怕生来是个笋包,也总有一日要拔节抽条,长成一片娑婆的阴凉。
她偶然听到过那么一首歌,《蒲公英的约定》,开口第一句就是“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把七生戳得几欲落泪。末句是这样的: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七生知道,她分得清。那是她的爱情,真实却不合时宜的,爱情。
今天的七生,你跟她谈“初恋”,她会先想到冬生,那个一直和她兄妹相称的,没名没分的少年。思量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她的初恋,甚至是在遇到冬生之后才结束的。
她曾在阳光灿烂的午后逃课,到北沙莆杳无人烟的荒地里去。走那样长的路,只为看一看那里海一样荡漾的蒲公英。她在蒲公英花丛中一睡就是一下午,醒来时往往已有些低烧——她的体质远没有她刻意表现出来的那样好。
她是知道的:逃了课之后,她完全可以在隔壁教室的窗前看到时英的脸,白皙的,清秀的,在有如天赐的阳光下,宛若一位天使。
实际上,七生会那样喜欢雨欣,我私心认为,也和雨欣长得有些许像时英脱不开干系。至少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而除却他们二人,七生感情生活中的那些过客们,几乎就再不能找到共同点。
她像收集标本一样消费着爱情,使那成为可以陈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