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丁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听见。“是个暗门,锁住了。”他听见贺一九悄声道,然后就是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对方应该已经掏出了什么工具,正在尝试撬锁。
小半响以后,贺一九轻声道:“妥了。”接着就是屋门推开的嘎吱声。韩琅不禁想,幸亏陪他来的是贺一九,不然他认识的谁都没这本事。没想到下一刻就被贺一九一把抄过,那人又在他耳朵旁边吹气,暗笑道:“相公厉害不?”
“厉害厉害,就你厉害。”韩琅低声骂道,一脚踢在他腿弯上。对方身子踉跄一下,还是稳稳地站住了。
暗门里头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曲曲折折,深不见底。韩琅深深吸了口气,贺一九也收回玩闹之心,两人对视一眼,都各自摆出戒备的姿态往前走去。没想到他们刚走出不到十步,背后就是一声轰然巨响。贺一九反应更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但也晚了一步,大门瞬间关闭,俨然已被封死了。
韩琅也冲上去,两人不论推拉还是硬拽,门都纹丝不动。后来他一掌拍在上头,骂道:“被暗算了!”
贺一九也气得够呛,运力再次撞上暗门,一声闷响过后他被反震得倒退几步。韩琅更是抽剑试图劈断门锁,但整个门已经如同石头一般彻底和墙壁融在一起,一寸缝隙都找不到。通道里漆黑一片,他回身时险些被贺一九绊倒,两人跌跌撞撞滚作一处,闹得狼狈不堪。
“丢人丢大发了,”贺一九叹道,摸索着把韩琅扶起来。后者收剑回鞘,无奈道:“还真是陷阱。”
“那是谁明明知道还往里冲?”贺一九开玩笑似的揪他耳朵,尽量让声音显得轻松一些。韩琅会意地苦笑一声道:“罢了,往下走吧。”
两人摸着墙壁向下行走,地方很窄,像贺一九这般高大的必须弯着脖子才不至于擦到屋顶,韩琅也得微微垂着头,感觉路面越走越陡,几乎变成斜坡。韩琅紧张得嘴唇发干,贺一九也闭上嘴不吭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忽然敞亮,两人竟是来到一间不大的石室之中。
空气又潮又闷,散发着不知道沉淤多少年的霉味。按方向来说,他们很可能走到了山庄的湖底。这石室也不过五丈来宽,上方悬着一颗夜明珠,散发出半明半昧的微光。韩琅忍不住盯着看了许久,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色泽清透。光亮如烛的夜明珠,不禁叹道:“这真漂亮。”
“喜欢?”贺一九问。
韩琅没有作答,片刻后收回视线,继续观察四周。这石室的墙壁粗糙不平,两人刚刚停下脚步没多会儿,背后的门再次死死封住,怎么都打不开了。
贺一九好似见怪不怪一般,冷冷地抽了抽嘴角:“不会是想闷死我们吧?”
韩琅一边咒骂一边徒劳地踢着封死的大门,说时迟那时快,贺一九瞬间骇然暴喝:“屏住呼吸!”但为时已晚。四周的墙壁缝隙里瞬间渗出毒烟,鬼魅般四散开来。两人虽已死死捂住口鼻,但还是难免吸入。韩琅瞬间觉得胸腔发闷,浑身使不上力气,接着脑袋犹如火焰灼烧般刺痛起来。他顿时有种即将丧命于此的预感,挣扎着想去碰触贺一九。对方也是同样的反应,两人双手相握,他看见贺一九用眼神示意什么,那双水青色的眸子似乎前所未有的明亮,隐隐泛出一股诡谲的光泽。但韩琅昏昏沉沉的头脑已经彻底锈死,无法思索了。
毒烟彻底填满了石室,他失去意识,彻底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呃……”
钝痛,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痛。
鼻腔烧灼不已,好像被灌了什么辛辣的液体,呛得呼吸困难。韩琅张嘴想喊,但声音卡在喉管里难以发出,最后只变成一声单音节的呻吟。
这是……哪里?
他的腿弯曲着,无法伸直,艰难地一动就碰到了坚硬的阻碍。他想站起来,又觉得脑袋顶到了东西,留给他的容身之处不过方寸空间,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死了,已经身处棺木之中。
接着他发现自己还呼吸,周围空气湿闷,但多多少少有些流通,果然他从头顶上摸到了几个用来换气的孔洞,不过指尖大小,没法撬开。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暗暗骂道,鼻腔辣得直想咳嗽,好半天以后他终于意识到四周回荡着一股气味,是浓烈的酒臭。
莫非……他被人关在酒缸之中?
韩琅简直想苦笑出声,心想这是什么刑罚,也太憋屈了点。喉咙嘶哑,声音喊不出来,稍微调息也只觉得经脉淤塞,浑身虚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看来要么是之前的毒烟所致,要么就是这酒有散功的成分,无论原因究竟是什么,他现在已是内力全失,连凤不言都被收走了,堪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贺一九呢,贺一九是不是也着了道?当初两人同时被困石室,想必对方也难逃一劫。韩琅心中焦急,忍不住扯着喉咙嘶哑地呼喊对方的名字,毫无回应,反倒被酒气呛得咳嗽,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
这暗无天日的囚室中不知时光流逝,不知日夜变换,一想到自己恐怕难以脱逃,今后生死未卜,他内心中渐渐染上绝望。他从未听说过这种处置犯人的方式,不知方圆是想把他就这样关到死,还是来日放出来审讯。他希望是后者,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哪怕只有一瞬,都是脱逃的机会。
就怕自己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他摸着冰冷的缸壁,将额头紧紧贴上去。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