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说「你好」和「再见」似的。蒋震放下电话,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维特却已经凑到他耳边来,差不多是咬着他的耳朵问,「陆晓要来么?」
气流吹到他耳边,那种奇异的瘙痒让蒋震浑身都抖了抖。他颇费了点力气把维特从他身上弄下去,然后才回答道,「他要在b城办演奏会。」
维特「哦」了一声,兴味索然的样子,似乎还有一点不悦。过了一会,他又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兴致勃勃地问,「亲爱的,烤肉是什么?」
难得有电视达人维特还不知道的事,蒋震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就是把各种东西放在炭火上烧来吃,又脏又热,非常难吃。」
「bbq?」
「对。」蒋震打了个哈欠,伸手想要去拿晨衣,一回头却发现维特两眼发亮地盯着自己,满脸都是向往之色。
「亲爱的,我们也去好不好?」
「不好。」蒋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要他坐在烟熏火燎的地方吃那种脏兮兮的垃圾食品?——杀了他还比较干脆。
「亲爱的,去嘛。」维特仍然不死心,趴在床上用手托着下巴,抬起头来看着他,「我都没去过……」
「吵死了!」
被他一吼,维特果然乖乖地噤声,扑通一声放下手,整个人就趴倒在了床上。过了二十分钟,等到蒋震洗完澡回来的时候,他还是用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趴着,半张脸都埋在了床单里。
那睫毛低垂的神色显得十分委屈,可怜巴巴的仿佛被谁丢掉的小动物,蒋震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有些心软。
「喂,起来了。」
维特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仍然趴着不动,于是蒋震在那柔软的金发上拍了拍,轻描淡写地说道,「去烤肉的话,要早点出门。」
他话音刚落,维特就欢呼着一跃而起,飞快地冲到浴室去洗漱,连头发都没吹干就急急忙忙地穿衣服。蒋震早就穿戴整齐,站在一边看他忙乱着,逐渐地开始为自己的心软而后悔。
他后悔得很有先见之明——两个人零零碎碎地买了些食物,赶到某个度假庄园之后,却被一脸歉意的工作人员告知所有室内的位置都已经预订出去了。
这时候打道回府未免太过扫兴,蒋震只好选了个露天的位置,板着脸看维特兴高采烈地忙来忙去。
初夏的太阳已经有点毒辣,即使坐在遮阳伞下面也还是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周围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大多是居家出行,小孩子大声地喧哗玩闹着。
蒋震一生最厌恶三件事:吵,热和脏,此时这三件事却全都遇上了。他嫌恶地看着维特点起了炭火,又忙着把油腻腻的生肉串好,搞不懂他怎么可以这么兴致勃勃。
「亲爱的,」维特举着一条鲳鱼跑到他面前,很灿烂地冲他笑了笑,「你要吃什么,我帮你烤。」
蒋震的视线扫过那些颜色惨烈的生肉和生鱼,果断地摇了摇头,「你不用管我。」
维特却置若罔闻,居然把那条鲳鱼凑到他眼前晃了晃,「等一会烤好了,会给你先吃哦。」
蒋震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事实就证明维特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那几团焦炭一样的东西已经不能算是食物,顶多算是食物的残骸,蒋震终于看不下去,走到炭火旁看了一眼,立刻满头黑线。
「你是白痴么!」他崩溃地说,「那个锡箔纸不是拿来擦手的!」
维特诧异地回过头来,满脸迷茫的神色,蒋震扯下一块锡箔纸扔给他,「把这个铺在铁丝网上。」
维特恍然大悟地点头,手忙脚乱地把锡箔纸铺好,然后就在上面放食物。蒋震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无奈地说道,「先放油。」
维特答应了一声,然后敏捷地拎起旁边的油桶,大刀阔斧地对准锡箔纸浇了下去。蒋震的大喝还梗在喉咙里,炭火就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嘶叫,然后……火光冲天。
「你是猪么!」蒋震终于忍无可忍,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你想放火还是杀人?」
维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全然不顾手里还拎着油桶,居然摆出了一副「和我无关」的表情。然而经过刚才的烟火熏陶,那个无辜的表情上面罩了厚厚的一层烟灰,实在是非常的……好笑。
「亲爱的,」维特突然说道,「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你都不大会笑的。」
被他这么一说,蒋震才发现自己的确正在笑着。他咳嗽了一声,颇尴尬地板起了脸,维特却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来,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
鬼使神差地,他居然没有躲,任由那只手在他端正的脸上按出两个黑指印来。维特弯着眼睛,声音甜蜜地说道,「亲爱的,不要板着脸嘛,我喜欢看你笑哦。」
蒋震嗤之以鼻,嫌恶地拍开他的手,仍然板着脸走回到阴凉里坐下。然而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心里某个地方却突然摇晃了一下,然后便像水波一般不停荡漾起来,久久无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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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烧烤最终以收获了一团焦炭告终,维特不顾蒋震的警告,执意品尝了自己的辛苦成果,下场就是脸色惨白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蒋震毫不温柔地把药和水塞到维特的手里,黑着脸说道,「吃药。」
维特答应了一声,费力地从一团被子里爬起来,极听话地把药一片片吞了下去。水很热,他喝了一口就烫得脸都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