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寡语的……我心里难受得很。”墨白的声音低了下去,隐隐透出几分哀切。
楚长歌不为所动,恍若未闻,一手屈肘搭在桌上,只低头盯着茶面微澜,淡淡道:“如若无事,便早些回房歇息。”
墨白被他的无动于衷深深刺痛,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
就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棒子,疼得钻心,却已找不着那歹人,连知晓自己被打的缘由都不可能。
可这个人并非那无关紧要的歹人。
这是护他宠他伴他的人,是他的长歌啊。
所以这一棒子下来,痛楚陡然增了十倍,心口像是撕裂一般,疼得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茶杯已空,楚长歌的耐心也随之消耗殆尽,起身离开,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他的神情,他的话语,他的举动,统统都不是墨白熟悉的模样,冷漠得,如同对待一个从不曾相识过的人。
墨白突然慌了。
像断了的弦无法再接上一般,有些变化已然不可挽回。
“长歌!”他跟着站起来,忍着胸口那股疼,急切地追上去拽住男人的袖角,喉咙像是被哽住了,字句艰难,“长歌……长歌,你为何不看我,你为何不敢看着我……”
楚长歌脚步一顿,下一个动作却是狠狠一甩袖,将毫无防备的人挥到地上去,没有丝毫怜惜。
墨白倒在他身后的刹那,眼泪倏地便落了下来。磕到桌脚的腰再疼,都不及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刺得疼,仿佛唯有手里仍紧紧攥着的衣料,是他们最后的联系。
“放手。”楚长歌抿唇,沉声命令。
墨白不住地摇头,发簪不知何时掉落了,长发四散,狼狈不堪。
“不放?”他俯低身子,有力的大掌扣住筋脉突起的手腕,以不容拒绝的力道,一分一分,将袖子从发白的指尖里扯出来,语气厌恶无比,“莫再纠缠不休。”
墨白扬起朦胧双眼,无力地看着楚长歌逐寸挣开他的桎梏,看着整晚不曾看他一眼的男人,此时终于对上他的目光,却是那般无情,那般……嫌弃。
他居高临下俯视瘫坐在地上的人,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这一个字,令墨白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任由泪水决堤而出:“你……让我滚?
“莫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楚长歌转过身背对他,似是不愿多看他一眼。
“我不走!”墨白抹了把脸,爬起来踉跄着走到男人面前,欲看清男人心中所想,“到底发生了何事?长歌,你让我走,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楚长歌紧紧逼视他,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叫他忍不住后退。
呵,既然他要理由,便如他所愿。
“因为,”男人的眼底如寒冰般彻骨,字字锥心,“我厌烦你了。”
墨白愕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楚长歌甩开他,冷笑:“当初你救我一命,我带你回来,确实是想好好待你。可你不明事理,不谙世道,处处需我费心,若非你后来又救了我一回,我早便说出口了。如今你已谋得好差事,想必无须我再照拂了,这些事,还是趁早坦白为好。”
残忍的字眼如利剑般,穿透墨白的心胸,一下又一下,直至千疮百孔。
“你做的一切,全然只是为了,报我救命恩情?”他眼神放空,失焦地望着男人,本能地摇头,“不,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那我再给你一个理由。”
下颚一痛,墨白被掐得皱了眉,却见楚长歌猛地扯开一边衣襟,露出胸膛上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
“知道这是什么?”
墨白精通医理,怎会不知,不及细想,便觉呼吸不畅,心上被生生剜去一处,不知何起的酸麻刺痛,汹涌袭来。
“我有喜欢的姑娘了,她才是我应该照顾的人。”他松开手,一字一句道,“而你我,从此两清,互不相欠。”
墨白一脱力,跌坐在地,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沙哑道:“所以你要,赶我走吗?”
“楚府地方大,你继续住也无妨,莫要出现在我面前便可。”他对着地上人儿的头顶,毫无感情道,“可以走了?”
好,他走便是,再不会碍长歌的眼。
不愿再为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眸所刺,墨白挣扎着站起来,未看那人一眼,步伐凌乱地跑了出去,泪流满面。
他看不到,男人在他走后,静立良久,才痛心地闭上眼,颓然跪在了地上。
始终紧握的拳头垂在身侧,一松开,鲜红的血便缓缓流下。
指甲刺破的皮肉早已模糊,眼角滑过的温热转瞬消逝。
他别无所求,惟愿自己从此断了念想,惟愿那人离自己这个肮脏小人千万里之遥,免受沉沦深渊之苦。
哪怕……永不相见。
一个月后,楚长歌被封镇国大将军,领旨调职西沙,镇守边关漠北城,即日出发。
据传,这位将军未携家眷,身边仅带了一位年轻姑娘。
无人得见其真容,只知其,名唤墨音。?
☆、官威毕露
? 【四十三】
乌云密布,阴雨沉沉,皇城宫殿里明色逼人的青瓦红墙,此刻如同蒙了灰尘般暗淡不已,模糊一片。
墨白一手撑着油纸伞,缓步朝太医院走去,候在门边的小太监弯腰叫人,恭敬地接过伞收起。
方才雨有些大,他低头掸去肩侧的雨珠,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迈步进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