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朦胧,那样模糊,那样的分辨不清。
就在这短短的一刹,他仿佛感觉到,那个坐在他不到两米远的人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陶乐。他依然染着一头耀眼的金发,嚣张地笑骂。
风过去。
窗帘落下。
他对面那个人被打回了原型。
黑黄混杂的及肩长发,找不到嘴唇的胡子,还有那双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空洞双眸……
徐一鸣想张口,但鼻子一算,让声音微微哽咽,“我想回到那时候的徐一鸣。每天最烦恼的事是家庭作业,每年最郁闷的时候是家长会……”他慢慢地、慢慢地露出笑容,“所以,你也回来吧。”
陶乐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他望着徐一鸣,缓缓张嘴,“找到了么?”他声音沙哑,仿佛卡车碾过石子路,又仿佛每个字都是从喉咙最深处蹦出来的。
徐一鸣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噎住了。
陶乐的眼睛毫无光彩。就好像虽然在问,但并没有任何期待。
“我要走了。”徐一鸣站起身,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你保重。”他利落地转身,好像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眷恋。
“一鸣。”身后传来轻声的呼唤。
徐一鸣的脚猛然停住。
“对不起。”
徐一鸣身形微微一晃,然后深吸了口气,拎起门口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项文勋站在楼下,看着疾步下楼的徐一鸣道:“决定了?”
徐一鸣猛然刹住脚步,苦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以为你会坚持下去。”
徐一鸣徐徐道:“如果这一年里,他的眼里有我,哪怕是一丁点,我也会坚持下去。”
项文勋换了个话题,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在这一行也挣了不少钱,开个酒吧什么的没问题。你别替我操心了。”
项文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递给他,“这是你辞职时忘记拿走的。”
徐一鸣接过信封,自嘲地一笑道:“当时急着陪他去找江俊杰,忘了。”
项文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一路顺风。”
徐一鸣低头看着鞋尖,半晌才道:“要是真能找到江俊杰,就帮帮他吧。”
“我有分寸。”
项文勋目送他上车,才转身上楼。
楼道里漫溢着一股酒味。
尽管他每次来都会把陶乐的酒搜走,但显然成效不大。
这幢别墅是他的。自从陶父对陶乐恨铁不成钢,把他赶出家门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尽头那道门是虚掩的。
他站在门前,却没有进去。
这时候的他是矛盾的。
陶乐疯狂寻找江俊杰的样子他不是没有看到。从激动、到崩溃、到麻木,每个阶段他都在他身旁。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江俊杰的下落,江雪燕对他从来没有秘密。但是他从来不提,袖手旁观。一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结局对双方来说都是好的。二是因为……尽管陶乐被逐出了陶家,但他仍然是陶家的独苗。如果他帮助陶乐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势必会引起陶父的仇视。他知道,陶父仍然在暗中看顾着陶乐。
陶乐似乎感受到他的凝视,缓缓转过头来。
阳光从他的脑后照过来。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困兽。
项文勋抬脚走进房间。
“又来搜酒的?”陶乐主动把酒瓶从椅子底下拉出来,递给他。
项文勋接过酒瓶,坐在先前徐一鸣坐的椅子上,缓缓道:“一年的时间,你和鸣少都变了很多。”
陶乐动了动胡子。谁也不知道他是笑了,还是撇嘴。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以后你会像当初去美国那样,若无其事。”
陶乐神情僵住,须臾才道:“就因为我曾经离开他去了美国,所以才没办法若无其事。不,其实我从来不曾若无其事过。”
“你想过你们的未来吗?”项文勋道。
陶乐眸光一闪,好像饿兽般,瞳孔燃烧起两簇火苗,死死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我看你总是想着怎么去找,但从来没想过找到之后怎么办?所以问一问。”
陶乐怔怔地看了他半天,火苗在瞳孔中熄灭,整个人像皮球一样泄气道:“我想过了。我连去美国结婚都想过了。”
“钱呢?”
“我从美国回来开始就偷偷地存钱。”陶乐道,“我老子也不知道我另外一个账户里面有一千多万。”
项文勋道:“够你花么?”
陶乐指了指他手里的啤酒道:“你觉得一天喝三瓶这个,能花多少钱?”
项文勋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贴在他的腿上,“地址。”
陶乐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只有他手掌一半大的纸条。好半晌才怪叫一声跳起来,朝外面冲去。
项文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过了会儿,陶乐果然又冲回来。
项文勋无声地递出车钥匙。
“哥!谢谢你!”陶乐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又朝外奔去。
项文勋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
同样的高楼大厦,同样的车水马龙,却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
陶乐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
沉寂许久的血液被突如其来的希望冲击得焦躁不安。
他将车停在路旁,看着路边那幢五层高的旧楼。
地址上标注的位置就是这里,那个人就住在这里。
陶乐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