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额头上的疼痛给忘了。怕他吃得太急噎着了,还跑去舀了瓢水,递给他奶声奶气的叫他慢点吃别着急。
王惟弈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一个小小的豆包自然不够裹腹,于是他又去四处翻腾,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叶修筠怕他把自家厨房翻乱了,向他指了指灶台,说笼里还有几个包子,都是昨晚吃剩下的。
王惟弈马上饿虎扑食般的爬上去,包子一个不落全被他揣进怀里,坐回来见叶修筠双眼眨也不眨像见到怪物一般盯着他,终于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拿出一个包子递给对方,叫他也一起吃。
叶修筠看着嫩白包子上面被王惟弈抓出的几枚黑色指印,哭笑不得地婉拒道我不饿。
叶修筠问他,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王惟弈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只说他家是经商的,遇上盗匪全家被灭,他装死躲在尸体下面,这才逃过一劫。
叶修筠心思单纯不疑有它,抓着王惟弈的手直道好可怜,要把他拉到自己爹娘面前,却被王惟弈断然拒绝。
王惟弈拼命扯开他的手往里缩,像是在怕着什么似的,身体抖得厉害。叶修筠看他蓬头垢面的,单衣破破烂烂已经寻不出原本的颜色。鞋跑丢了一只,另一只也好不到哪里去,磨破了个洞,脚趾可怜兮兮的都露了出来。最终决定还是先带他梳洗一下再说。
于是叶修筠便拉着他跑到卧房,叫丫鬟去备上热水,谁知丫鬟们一见叶修筠吓得脸色都变了,忙拿丝巾护住他的额头,问这是怎么伤到的。
叶修筠这才发觉自己的额角已经破皮了,虽然已经止住血,但看着仍是十分吓人。叶修筠下意识的望了眼王惟弈,对方也望了望他,神色中带着慌张,叶修筠知王惟弈是怕将袭击他的事说出,便轻描淡写道是自己一不小心磕到的。
王惟弈被带到在里面梳洗,叶修筠则留在外室清理伤口。叶修筠看着丫鬟们提着水来回来去忙忙碌碌,清水提进来没多久就换成黑汤又送出去,突发奇想心说那人该不会是个泥人吧,等一会别给洗没了才好。
不过等到王惟弈梳洗完毕,拉开屏风之后,叶修筠一瞬间就改变了想法。出来的王惟弈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干净剔透十足一副玉人模样,使所有人都惊艳了一把。叶修筠自小总是听人夸他好看,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但一站在王惟弈身边,就觉得自己如同明月旁的星子一般,黯淡得失去了光辉。
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叶修筠自小体弱气血不足,虽说相貌精致眉目如画,但总是带着苍白憔悴,如今看着王惟弈,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好看。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王惟弈的眼前,双手托着对方的脸,情不自禁地道,你生得真好看……
王惟弈回望着他,双眼黑白分明,乌黑的眸子仿佛一汪墨汁般晃动着,喃喃道,你的伤……
叶修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额上贴着块大膏药,看着有些狼狈滑稽,他笑了笑,道没事,已经不疼了,只是希望别留下什么疤痕就好。
王惟弈带着童音道,留下疤也没关系,要是以后嫁不出去的话,我娶你。
话音一落,在场的丫鬟就都笑了出来,叶修筠脸烫得简直能摊鸡蛋了。
其实怪不得人家认错,叶修筠自出生就身体孱弱,叶家十代单传,父母怕他夭折,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都会往他身上使。当地有个传统,说是取个贱名,或者男孩子当做女孩养,这样的孩子比较好养活。叶修筠是将门之子,他爹是边城将领,特别希望叶家能出个文人,出生前名字就已经取好了,十足的文雅。于是叶将军在取名“叶狗剩”与当作女孩抚养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从此叶修筠便自小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一左一右梳着俩包包头,再加上他本身长得又秀气,不提醒,就没人当他是男孩。叶修筠已经习惯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当他是女孩而想要娶他的话,自然是淡定不能。
叶修筠道我是男的。
王惟弈神色没什么变化,倒是丝毫也不吃惊,摇头晃脑道:哦,你是男的啊,那以后要是因为这个疤,没女孩肯做你媳妇的话,你干脆嫁我得了。
这番话说完,围在四周的丫鬟们笑得更加厉害,有一两个甚至笑得肚皮都痛了,扶着椅子半天起不来。
叶修筠弄不懂王惟弈这是真傻还是在作弄他,气得气质全无,双手齐上去扯那人的脸,而王惟弈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带着微笑温和的看着他,恍然间手下的脸变成了那人长大之后的模样,唯一不变的只有含笑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令叶修筠感觉快要溺死在那双凝眸之中,永世不得解脱。
“修筠……修筠……”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叶修筠的双手奋力向前伸着,想要在无尽的黑暗中寻到那人的气息,就算是一点点也好。
“求求你,别离开我……”叶修筠徒劳地喊着,指尖触到那人的衣角,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放手。一道道阳光照射进来,冲破了黑暗,叶修筠睁开双眼,茫然望着室内的一切。竹屋竹窗竹桌竹椅,他极为喜爱翠竹,江南竹子又多,屋中的摆设大部分都是竹制的。叶修筠想着,世事变迁,这么多年过去了,身处之地终究不再是边城故乡。
轻叹一声,叶修筠抬起头,入眼却是凌青似笑非笑的脸,这才发觉自己身在对方的怀抱之中,一瞬间仿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