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克打了一个寒颤,走过去:“我想找个地方住宿。”
“外乡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修道院住。”老神父说,“只要你不嫌弃它很破旧。”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没关系,孩子,我不在意这个。”老神父说。
雨停之后,罗德里克跟着老神父去修道院,沿途遇上做完礼拜的村民。
别人看他的时候,他十分紧张,因为担心被人认出,被人恶意对待。可是事实上,那些和他打招呼的村民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有几个看到他脸小伙开玩笑说:“兄弟,你的脸像是被狗啃了,是遇上什么火灾了,真是够惨。”
“是的,我的家里发生火灾,我的妻子也死于火灾。”罗德里克回答。然后他发现,没人怀疑他的谎言。他的不自信在这番对话中瓦解,他发现自己想得太多。实际上,没有这么多恶意。屈服于恶意的人才会干出坏事,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恶意,就像奈特。但是罗德里克不能成为奈特,他有自己的理想,尽管那已遥不可及。
“没关系,生活总会越来越好。”小伙说。
流言总是流于表层,很少有人去思考它的深层含义,以及真相。他们无心去揣摩那些过客是谁,他们可无心在意别人的来龙去脉。他们只是希望从那些奇异的宫廷故事中获得欢乐和希望:大女巫死了,瘟疫很快就会过去。
老神父带他走进修道院,给他提供了一个暂居的房间。尽管家具残破老旧,却很干净,单人床的被子有些发黄,却没有异味,床前的十字架一尘不染,蒙受窗外的自然光。
老神父说:“这是我一位挚友的房间。”
罗德里克问:“他现在去那儿了。”
“他去了外面修行,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啊,也许他现在过得很好。我知道外面有些修道院还是很富裕的。”
老神父拄着拐杖,带罗德里克到旁边的藏书室,说:“年轻人,如果你识字,可以来这里读书。”
罗德里克望着这破旧的藏书室,说道:“您怎么猜出我识字?这里识字的人应该很少吧。”
“从言语里看出,你是受过教育的人。”老神父说,“可是,字是死的,人是活的。”
“怎讲?”
老神父指着这些书说:“你看这些书,它们是死的,在沉睡。没有人,这些知识再丰富、再深奥,也是无用的。只有人才能使这些知识从书本里复活。”
“您的意思是,书是知识的棺材,人才是知识的载体。”
“我的眼睛瞎了,我的朋友也为了别的东西去了外地,我仍然留守在这片土地,因为我相信它仍充满活力,生命的活力。”
“只要有人在,知识就能被复活。”
“你很聪明,我没看错。”老神父赞叹道,“如果可以,你能留在这里吗?已经很久没人能在这里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了。我的朋友们都走了,我也老了,又瞎了,我需要一个活的继承者来延续使命。”
“教育者的使命吗?”
“不仅仅是教育者,这是一种j-i,ng神的传承,孩子。你愿意吗?”
“为什么不呢?”
罗德里克在这个小镇暂居下来,作为回报,他无偿给小镇的孩子上课,教他们读写识字。
他用了一个假名——巴洛克,本意是畸形的珍珠。
一开始,镇上的小孩很害怕这个相貌可怖的异乡人,可是当他们熟知罗德里克的善良,便越发亲近他。他们越是亲近罗德里克,越是看到他的优点,不少小孩说:“和老师相处久了,竟然会觉得他挺好看的。”
当他们接受罗德里克畸形的一面,他俊美的一面便在善意和接受中脱颖而出,几个年轻姑娘甚至向罗德里克表白。
可是罗德里克表示,他只忠于他意外过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