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句“一见如故”。
有人倾盖如故,有人白首如新,叶柒想,莫非还真有前缘之说不成?
几日后,他二人再次相遇,不过相视一笑,携手同游赏山水风物。
凤陵地广,等一圈游玩下来,原本初识的两人,早已互引为知交好友。
重太玄抬头看夜空浩渺,突然道:“那时多快活啊。蓝花楹盛开时节,树下比武、斗酒……有输有赢,逍遥自在,你可记得,你我还同饮过交杯酒?”
叶柒冷笑道:“玩笑之举,你也当真?”
重太玄靠过来,低声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好奇这交杯酒味道与平日里可有两样,你与我说,一试便知道了。你我也曾同榻共枕,抵足而眠,夜深不寐……”
叶柒鼻子发酸,开口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如今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你扪心自问,当年的那些交情,如今可还有剩的!”
从他离开凤陵教开始,从重太玄遣人追杀他开始,这段感情便已成了碎屑。
重太玄脑袋搭在他肩上,脸面朝下,似是不敢看他:“……我……是我错了……”
叶柒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你现在与我说这些,也不嫌晚!”
这破裂的情谊早已无法挽回。朱白石、兰若生、翟忘机与南端月,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劝他回去过,有真心有假意,但他最希望见到的人,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我……”
重太玄方说了一字,便猛地将叶柒往外一推。
只见原先那位置上正插着一柄短匕,刃入树干寸长,软如薄纸,在夜风中摇曳生姿,绝非凡品。
叶柒反应极快,左手拔剑出鞘,第一反应便是护在重太玄身前。
而重太玄虽然受了伤,但也并无大碍,当即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叶柒是孤儿出身,无父无母,意外拜了个师父,得传了一身武艺,年纪一到,就被赶出了师门,自生自灭去了。平心而论,他并非是个嗜武之人,与江湖极少交集,但仅凭方才那一柄短匕,他便知来人是谁,只因这人名气实在太大。
中原名剑谱排名第七的,是个名叫易尺风的用剑高手,排名虽不算太高,但从前做过杀手,擅于偷袭杀人,难以提防,人人见他都会不觉生出惧意。此次中原派他前来,看重的大抵就是他的隐蔽功夫,希冀能让他将重太玄活着带回去。
叶柒右臂重伤,但他左手剑也使得极好,似影响不大,但由于一手被废,到底失了平衡。重太玄却因被伤了胸口血脉,运转真气时常有凝滞,与高手对决间,丝毫差不了,这些微的迟滞,足以叫他万劫不复。
树木高大,枝叶繁茂,身后星空浩瀚,明月高悬,其色如水。
碎影斑驳,夜风过时簌簌作响,如耳边细语,声声切切,惹人厌烦。
而那些异动,隐藏在这些声响之中,难以寻迹。
当乌云拂过明月时,树影有一瞬间的黯淡。
叶柒心头一跳,身畔有黑影掠过,往重太玄而去。
短短几息之间,这二人便交手不下三十来招,只听见重太玄一声闷哼,身形往后急急退去,侧头吐了口血,显然力有不逮。
来人伸手往重太玄肩头拿去,幸而叶柒堪堪赶来,以剑挡了一招,将重太玄抢了过来。
那人见此次难以功成,也不作停留,当即返身离开。
“呼……”叶柒终于舒出了一口长气。
这易尺风极其难缠,若是正面对敌,还不知鹿死谁手,可惜对方从来不走正常路子。
他方缓过些来,忙去看重太玄情况。
他此次被内力震动了心脉,新旧伤两相一合,情形并不好,虽然要不了他性命,但动手却有些难。
重太玄掩唇咳了两下,指缝间漏出血来,唇色发白。
此时已近天明,他知那易尺风暂时不会前来,忙低头为重太玄调养伤势。
几经折腾下,才终于不再咳血。
叶柒也极疲累,伸手抹了一把汗,忽然神色一厉,左手提剑在手,喝道:“谁!”
银铃叮叮当当作响,南端月从树后转过身来,双眼通红,肿得如桃子一般。
“叶公子……”她怔怔盯着叶柒瞧,泪水不停地淌下来,“我……我……”
重太玄从叶柒身后探出头来,冷声道:“你莫非也叛了我?”
南端月瞬时慌了手脚,讷讷不知该做何言,只知道对着叶柒哭。
叶柒见重太玄气得两颊通红,忙矮身抚着他的背脊,让他舒缓一下。
南端月哭道:“我……我只是想救叶公子,我怕……怕教主害了他。”
重太玄一霎那间心如火焚,搭在叶柒腕上的手力道失控,掐出了一道青紫痕迹,等反应过来之后,更悔之不及。
叶柒却恍然不觉,对南端月道:“如今也不差你一个了,你且走吧。”
南端月想上前来,却被重太玄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我……我喜欢你!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容貌美丽,银饰光耀,衬得那张面容如同美玉,虽是满脸泪痕,又哭肿了眼,也仍是娇美动人,此时下了决心说出那话来,话中难掩深情,任是铁石心肠之人,也得动心。
重太玄早黑了一张脸,叶柒却苦笑摇头:“你是个好姑娘,可我不能走。”
南端月再忍不住,泪水如珠玉啪啪地往下掉:“教主如此待你,你为何不恨他?”
“谁说我不恨他?”叶柒道。
南端月一下愣住了,重太玄手却忍不住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