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散落人间的法术常是家族密辛,他不知此事该不该问,便没有直接开口。
欧阳少恭但笑不语,不知是否会了百里屠苏的意,只让他们上来再说,自己去雇个车夫回来,为他们架车。
二人上了马车,一揭竹帘,就见车厢里,竟然还蹲了一个方兰生,手里持着佛珠,还保持着扣印的姿势。
方兰生热情地向二人挥手,在看到襄铃时,忽然就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好像被施了什么奇怪的术。
襄铃看他奇怪,也举起小手挥了挥,紧跟着百里屠苏。
方兰生的眼睛紧跟着襄铃,好像被贴在了她身上,拿不下来。
他正要上前说话,却听到一声轻轻叹息。
欧阳少恭已坐在他对面,柔柔的目光看着他,无奈又纵容,可方兰生偏被这充满爱意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再无法违逆欧阳少恭的意思,乖乖坐了回来。
猛地一晃,欧阳少恭怀里的琴都差点甩出去,车夫又打了几下鞭子,才向里边知会了声,赶着车出城。
方兰生看欧阳少恭抱着琴辛苦,车厢里也没地方放了,干脆一把将他怀里的琴抢了过来:“少恭你昨天忙了一天,琴就让我拿着,你好好休息。”
欧阳少恭把琴交给他,看出方兰生对襄铃非常有兴趣,已开始为他铺路:“襄铃,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方兰生,行事有些不着调,往后若冲撞了你,还请见谅。”
襄铃乖乖地点头,向方兰生道:“少恭哥哥让我见谅你,怎么见谅?”
方兰生一愣,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和襄铃没完没了地说起来,二人很快就熟悉了,吵吵闹闹再也停不下。
欧阳少恭掩唇一笑,看向百里屠苏,道:“我在江都有一个善卜算的朋友,我们先去江都,让她算玉衡碎片的下落,再一一寻回,找重塑之法。”
百里屠苏点头道:“一切照先生安排。”
知道他,既然允诺,就一定放在心上,可欧阳少恭就不喜欢他这冷淡样子,故意强调道:“玉衡可吸取输送,有转换之能,要以锁魂之法复活已死之人,玉衡可是关键的媒介。”
见欧阳少恭如此,百里屠苏心下有些委屈,眼里却一片赤诚,不得不直接表态:“我虽是为了复活族人,但答应了朋友的事,就决不懈怠。”
欧阳少恭得了逞,就满足地笑了,眉眼成弯儿:“少侠热忱,在下自然信任。”
百里屠苏何其聪明,一下就反应过来,欧阳少恭这是在拿他玩笑,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心里一闷,也不好说什么。
欧阳少恭靠着方兰生闭目养神,唇角笑容却收不住,耳边两个孩子的说话声,也变得好听了。
入夜,方到了虞山。
夜晚在山里,真是冷得如深秋末冬,冻得人直要哈气暖手。
月光从密叶间落下,似银色的水流,汇入黑暗之中,点在琴弦上,却溅不起水花。
银辉照得肌肤如玉,有如凝脂,指尖轻按着弦,一松,就见它轻颤,一按,它就乖巧,可爱得紧。
欧阳少恭玩儿得不亦乐乎,其他人都忙去了,只留他一人在马车旁,他这样文雅的君子,谁忍心让他拣柴生火,他就应该坐在月光下,浅笑弄琴,不食人间烟火。
琴是欧阳少恭的第二情人,他对琴的柔情蜜意,对琴的无声轻诉,都柔软纯洁得如这月光,然而这情景,却诡异可怖。
红玉以为这个人被迷了心神,她感觉到了危险,却不知来自何处,那个与琴玩耍的人,此时看起来,纯真得让人不敢触碰。
一片尖细的剑气,带着清灵之气,如箭刺向垂眸抚弦之人。
欧阳少恭突然抬头,漆黑美丽的眼眸似被人挖了出来,放入了两团炙烈的火焰,赤金色的眸子望向虚空,似时间静止,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清澈剑气停在他眼前,灵力竟也燃烧起来,被吞噬殆尽。
指下一拨,琴鸣似水荡开,像是开启时间的钥匙,余音尚在振颤,虫声四起,热闹非凡。
缓缓低头,额前墨发垂落,阴影埋了欧阳少恭的表情,只听他沉声道:“剑灵,好生无礼。”
虽是斥责,却全无怒意,他的声音充满了死气,那样的安宁平静,只属于死物。
红玉千年的剑灵,也被骇得不敢再进一步。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各自在原地等待,好像从未发觉彼此。
待听到脚步声,红玉的气息已完全隐匿。
“少恭,我走的时候你是这个姿势,现在你还是这个姿势,不是饿得睡过去了吧。”方兰生先回来,把怀里的干柴堆起来,看欧阳少恭坐在一旁没动过,很是奇怪。
百里屠苏双指一转,就点起了火堆,他身后的襄铃探出头来,手里还捏着一只野山鸡,早就没了气。看火烧得旺,襄铃高兴地跑过去,就把鸡往火里扔,方兰生忙过来教她怎么烧烤。
欧阳少恭仍低着头,他的手放在琴弦上,丝毫未动。
百里屠苏直直盯着他,心下极为紧张,怕欧阳少恭出什么事,又怕是妖物设下圈套,贸然上前,恐害欧阳少恭性命,只暗暗作好战斗准备,仔细观察着。
欧阳少恭微微偏头,月光就落入他墨色的桃花眼里,发丝轻晃,银色流光似从他发上滴下,如玉的肌肤也沁了水,更是莹透。
他是个不该在人间的人,眼眸里却尽是红尘之相,百里屠苏看不懂他眼里的东西,却已知道他无事,松了口气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