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不无意外地斜了眼前那弱不禁风的小人儿一眼,仿佛是听到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你在弓马课上连一石的练习弓都张不开,二里路要分三四次跑完;就凭你能够擒住凶徒?”
她好脾气道:“你不是教过我‘上兵伐谋’,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吗?我不能力敌,可以智取啊。”
他眉头微颦,“若是你要‘智取’,还不如‘力敌’。”
她敛起笑容,也许事实真如他所说,她却不得不选择自己面对。
她的身边出了内鬼,而且还是掌握着她身份秘密的人,如果让楚国的势力介入调查,恐怕事情的发展远远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清楚自己并没有能够妥善解决、全身而退的十足把握,但是在这件事上假手于人,却显然是多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而且还很可能搭上吴国的覆亡。
为了生存,她必须勇敢。
“侯爷,这件事,我只能自己解决。请你相信我。两天后,我一定会将好消息带给你。”
他微愠地注视着她的双眸。
这个小人儿此刻双眼中满含着的坚定是他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过的,这个孱弱的小身子里到底蕴藏着一股怎样的力量?就好像即便和风细雨,却能力克刚石。以至于,他明明知道他要独自面对危险的决定是不明智的,但是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居然无法拒绝他。极品神宙
他缓缓起身,从她身边走过,“如果你解决不了的话——恐怕也很难活着来见我了。”
她一怔,苦涩的笑容攀上她的唇角,她不由在他身后暗自点头。
他离开华阳别馆之前,天空又开始飘舞起细雪。
远远近近的辞岁爆竹声响天彻地,四散的红衣跟漫天纷飞的白雪相邀而舞,空气中弥漫着的硫磺硝石的味道正是郢都城深浓正酣的喜庆气息。
众人将公子折丹送出门外,他沉着脸,只顾四平八稳地迈步向前,直至卷帘上车都一言不发,乃至华阳别馆上下人等都各怀不安,心中惴惴。
马车门帘落下,她的心也跟着微微一沉。
她知道,他一旦离开,眼前的困局里就只余下自己和那头受伤的困兽。
他没办法教她如何面对,就正如她没办法告诉他,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困境。
她只能孤身犯险。
沈十一代他辞别众人,转头一撩敝膝翻身上马。正要招呼御人扬鞭之际,他忽然挑起窗帘,冲她招了招手。
她走过去,站在他的窗边,却良久没有等到他开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什么闷气。
忽然,她放在窗框上的手腕被他伸手扼住。有点疼。
“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我要你后日一早就出现在枕流院。”
与兽同谋:仙子请留步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所当然中透着点倨傲乃至几分蛮不讲理,但是她却不由得点点头,笑了。
她被扼住的手腕慢慢松开,少年暗沉的眸光和脸庞分明的轮廓隐没在昏暗的车厢里。
御人一声吆喝,车轮辘辘转动,他的车驾很快消失在纷飞白雪中。
大年夜出了贵客遭到行刺这样的事情,姬双玉院子里的那些婢仆自然个个意兴阑珊。
这个偷偷嘀咕说:世子本想款待胶东侯,却不曾想搞砸了,看侯爷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恐怕转头就要兴师问罪。
那个暗地窃语道:世子若得了个密谋行刺的罪名,这一院子的人无论贵贱恐怕都要受诛连,还是趁着今夜捎了家书与至亲道别吧……
如此一来,辞岁爆竹没人放、开年饺子烂在了锅里不在说,就连一起去姬双玉屋里请安祝贺的时候,都个个愁容不展的,忍冬也没办法劝。
众人下拜过后,姬双玉便许他们退下休息,独将晏萧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