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嗅到的这香气这般清微淡远,直渗到了骨子里。
赵佚贴近柳听竹,细闻了闻,那香气确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遍体肌肤都生香。说来也奇,这香气虽然极清极淡,但闻了片刻却只觉浓郁香,脑中顿生绮思。
柳听竹唔了一声,眼睛似睁非睁地睨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又蜷成一团睡了。赵佚现在才後悔不应该给他喝酒,这一睡必然是睡到天明,那时候又是恢复狐狸模样了,若想再跟他说两句话,又得再等一个月。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赵佚不由得苦笑。等了一个月不就是想等到这时候,好好问问他,结果却成了这样?
赵佚又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这次他已逐渐适应了柳听竹极冰的肌肤,总算没有冷得缩回手去。只见柳听竹嘴唇微动,不知在喃喃些什麽,更凑近了他些,侧耳细听。
“萧书岚……萧……书岚……你……把我扔下了……我要我的……寒月……芙渠……”
赵佚直起身来,眼中神色若有所思。掀开纱帷,天上月亮又已渐渐隐入云雾之中。再低下头看柳听竹的脸,烛光与月光笼在他面上,柔和而莹润。
赵佚支著头的手臂一晃,猛然间惊醒。一旁的宫女忙上前侍候,赵佚按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才知道自己就靠在桌上睡了几个时辰。一抬头见日光耀目,忙回头去看榻上,哪里还有柳听竹的踪影,只有一只雪白小狐卧在那里,只露了个头出来。
赵佚伸手,去摸那小狐软软的毛。半晌叹了口气,这下好,又得等下个月十五了。那小狐动了一下,睁开眼睛,一对黑亮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赵佚抚著他的头,笑道:“我说得没错吧,若是让你昨晚就那麽走了,这时候不知道会怎麽样?”
小狐用爪子把他的手拂开,从榻上的锦被里钻出来,左看右看。赵佚笑道:“怎麽?饿了?”一面吩咐送点心,宫女自来侍候他换衣。
正准备上朝,回头一看,御厨房送到的几盘点心都快没了,小狐狸还在一个劲儿吃,忍不住道:“别吃了,你会撑死的!”
小狐甩了他一个白眼,示意还要。赵佚笑道:“这麽一丁丁点大,却这麽能吃?”见小狐爬上案来抓笔,便把笔塞到他手里。小狐写出来的字,虽然歪歪倒倒,但总算看得清是什麽字。赵佚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有这麽吝啬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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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赵佚一夜没睡好,只想快回宫。那诸葛侯爷却说有要事要急禀,赵佚叹了口气,怎麽总选不合时宜的时候来谈“要事”。心想若不真的是要事,看朕怎麽收拾你。
诸葛侯爷看著赵佚一杯一杯地喝茶,赵佚一向对喝茶极是讲究,这等喝法实在不是雅人所为。又见赵佚眼下微微发黑,忍不住问道:“皇上昨夜……一夜未眠?”
赵佚搁下杯子,微微一笑道:“诸葛,你下句话莫不该是,昨夜朕并未到哪个妃子宫中,又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为何会闹得一夜未眠?”微顿了一顿,笑道,“你对朕的行踪,还真是清楚。”
诸葛大惊,忙起身跪下道:“皇上,老臣决无此意……”
赵佚站起身,拈起瓶中一枝花,笑道:“有没有此意,朕不能把你的心剖出来瞧瞧,不知道。但有没有此举,朕倒是一清二楚。”回头看了伏地不敢抬头的诸葛一眼,笑道,“起来吧,朕劝你一句,你位高权重,能力非凡,君为臣纲,不要去妄想,好好做好份内之事,能臣贤臣,一般能得後世好名。否则……”
诸葛磕头,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皇上明鉴,老臣不敢有非份之想,只是一心为国为民……”
赵佚微蹙了眉头,把那枝花插回到瓶中,道:“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朝堂上朕听得够多了。鞠躬尽瘁,死而後已,这些话,说无益,做了多少朕是看著的,那些百姓也是看著的。”
诸葛又磕下头去,道:“皇上明鉴!”
赵佚笑道:“明不明,朕也不知道。但有件事你似乎不明白。”
诸葛心又一跳,忙道:“请皇上明示。”
赵佚微笑道:“宫闱之事,要朕如何明示?”转过身,望著墙上一幅山水图。赵佚好字好画,故这虽非御书房,也多挂字画。
诸葛汗如雨下,道:“老臣自当谨言慎行!”
赵佚道:“那也不必,不就是朕弄了只会化作人形的狐狸回来,值得你们这麽大惊小怪的?”回过身,见诸葛抬起头直愣愣地向上望著,笑道,“怎麽了,你不是要朕明示麽?”
诸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半日鼓足了勇气道:“皇上,那可是狐狸精啊!”
赵佚正端了茶喝了一口,这时忍不住一口茶都尽数喷了出来。诸葛何曾见赵佚如此失态过,一时间倒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谁告诉你那是狐狸精了?”赵佚缓过气来,笑问。
诸葛见赵佚并无怪罪之意,忙道:“皇上,这,老臣亲眼所见……”赵佚截道:“亲眼所见,有时也未必是实。那铁铮是你属下,自然也告诉了你此事与那蓝田玉,青龙剑失窃之事有关,你难道还想不到个中缘由?”
诸葛一愣,心念一转,顿时一身冷汗都冒了出来,颤声道:“皇上,这,这……皇上,怎可如此……应立即……”
赵佚眉一轩,声音一沈,道:“朕自有分寸。”
诸葛额头汗珠一颗颗往下滴,仍道:“皇上,此有关江山社稷,老臣冒死也要力谏,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