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比以前好多了。”
冬伢子有可能以为,盛林一个北方人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跟晏棽嘀嘀咕咕的说这些私事,音量并不算小。
但其实盛林的父亲也是南方人,且老家就在临省。两省的方言有不少相似之处。林静池以前又特意教盛林熟悉过老家的语言。现在盛林连蒙带猜,就把冬伢子的话听懂了七七八八。
当下盛林双眼一动,脸上似笑非笑的,视线瞟到了晏棽身上。
晏棽就跟没看注意到一样,抬手揉下弟弟的头发,用不带一点口音的普通话对他说:“春冬,以后记得,有外地客人在的时候不能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对客人不礼貌。”
晏春冬脸上红了红,立刻也改用普通话向盛林道歉。跟晏棽一起把行李都搬上三轮车,便跑到前面驾驶座准备开车。
晏棽跟盛林随后翻进后斗坐好。三轮车突突地开动起开,一刹那带起刺骨的冷风。车斗上虽然搭着挡风的棚子,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晏棽把盛林紧搂在怀里,一手挡着他的头脸,一手又顺路揉了把他的头发。
盛林用头顶一下晏棽的下巴,扬起脸道:“怪不得天天揉我头发揉得那么顺手。是经常揉冬伢子的揉习惯了吧。”
晏棽把盛林按回胸口抱紧,向来缺少情绪的声音,流露着温柔的暖意,“是啊,习惯了。是不是眼馋我,也想要个弟弟了?”
“我才不要弟弟,”盛林靠着晏棽胸口动了动,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一个人挺好的,干嘛要个小屁孩来烦我。哪怕来个哥哥呢,也不要弟弟。”这话不过是跟晏棽拌嘴随口一说。可一出口,盛林自己便愣住了。第二次了,他又想到林晏然,想到自己的确是有个哥哥的。虽然他们从没见过面,也永远不可能像晏棽跟冬伢子这样,兄弟情深、亲密无间。
“想要哥哥还不简单,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晏棽下巴蹭着盛林的发顶,声音在三轮车发动机的巨大噪音中有些模糊。
“你少臭美!”盛林重新笑起来,握拳锤一下晏棽的胸膛,“安心做我老婆。其他都别想了!”
五六分钟后,三轮车翻过山坡驶进一个不大的村落。沿着乡间水泥路,一直开到村尾的一家农户前。冬伢子停车蹦下驾驶座,大喊,“大哥回来了!我把大哥接回来了!”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急忙迎出来。人还没到跟前,呼唤、嬉笑声已经传到耳边。
盛林跟着晏棽跳下三轮车。目光掠过跑在前面的两个人,落在走在最后面的那人身上。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藏蓝的天空挂着一勾弯月,洒下稀薄浅淡的冷光。
盛林看不清最后那人的样貌,只依稀分辨得出,那人轮廓纤细,举止得体从容,应该是个很端庄的女人。
盛林凭直觉断定,那应该是晏棽的母亲。
果然,晏棽跟跑在前面的舅妈和小妹一一拥抱问好,之后便迎上后面的女人,规规矩矩得喊了声“妈”。晏灵臻轻声应下,抬手拍了拍晏棽的肩膀。除此之外,母子俩之间再没有别的亲密举动。
晏灵臻年轻时太要强。晏棽不管多听话、在学校表现得多优秀,都极少能得到她一句称赞。后来年纪大些想开了,晏棽跟她也慢慢变得亲进,但毕竟多年习惯已经养成,聊电话时还不觉得,一到见面,晏棽跟母亲便很难表现得亲昵。
盛林这时已经被舅妈和小弟小妹围着,有说有笑地聊起来。见状走上前去,拍一下晏棽后背,道:“装什么装。”又转头对晏灵臻说,“阿姨,晏棽可想您了。来之前天天念叨您。”
晏灵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晏棽却已明白盛林的心思,当真展臂抱住母亲,轻轻地说:“妈,我回来了。”
晏灵臻惊喜地张大眼睛,也伸手抱住晏棽,片刻柔声说:“乖啊。回来就好。”
舒缓的声音,溪水一样清凌柔和。
一大家人又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话。一边说一边把盛林让进屋里。
屋子里生着煤炉子,还有一个小太阳,感觉还算暖和。晏棽家里用的还是早年的白炽灯。家具陈设也极简单老旧。但这简朴,或说是贫寒的农家小屋,意外地让盛林感觉很新鲜。大多数摆设他都没见过。就连张八仙桌,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舅妈热情地给盛林让座。盛林道过谢,刚要坐下,抬头看到正好站在对面的晏灵臻,不觉大吃一惊。
五十九
盛林早就料到,晏棽的母亲必定容貌出众。但当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晏灵臻的面孔,仍旧忍不住小小抽了一口气。
太像了。晏棽跟他的母亲,几乎有七八分相像。
盛林的长相也极为肖母,但他至少还有眼睛几乎完全遗传自林静池。心细的人稍加端详,基本都能推测出他与林静池的父子关系。
晏棽却是五官、脸型,都尽得晏灵臻的形态神韵。基本看不出有属于另一个人的遗传痕迹。余下的那两三分有别于晏灵臻的差异,倒更像是男女之间本身的生理差别所导致的。
盛林望着晏灵臻发愣,晏灵臻也对着盛林移不开眼。直到舅妈大嗓门吆喝小弟小妹快点上菜开饭,盛林才醒过神,向晏灵臻笑一笑,又恭恭敬敬地道了声阿姨好。
晏灵臻嘴角像是抽动一样弯了弯,回了盛林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垂头坐在桌边。
晏棽也洗过手帮忙去厨房拿菜。就小妹晏春秋还躲在门边,悄悄抿嘴瞄着盛林,脸蛋红红地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