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的难道不都是正直的灵魂?不都是对我怀有善意?……来吧……我拿枕头堵住我的嘴,他们听不到我说话,他们是游魂。此后,谁也不需想到他人。谁也不要接近。我闻到焦臭味,肯定是焦臭味。
她感到脚下有地狱的火焰,浑身发热,越烧越高,火焰卷着她升腾而起。她清楚知道自己是罪人,是用火烧死的异端者,她的肩膀正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
幻影重重,无穷无尽。我所见到的永远都是如此:历史不可信,原则全忘记。
她感到手里捧着的书实在太重了,又沉又硬,像块被地狱火焰制作出来的板砖。
啊!生命之钟刚刚停下。我在这世上已不复存在。——神学决不苟且,地狱肯定在地下——苍天在上。——出神坐忘,噩梦,火巢中的沉睡。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把她拽上岸。那东西拽住了她的肩膀,力气极大——她猛一回头,庞大的书柜上j-i,ng致地摆放书籍。尽是堪比板砖的外语书,随时做好打击不法入室份子脑壳的准备。除了实用,还很美观,因为每一本书该怎么歪,倾斜四十五度还是三十度,都有人设计过。
心理医生抽了张纸递给她。他说:“那么,谁是阿蒂尔·兰波呢,可以告诉我吗?”
谁是阿蒂尔·兰波?
她无言地擦拭脸上布满的汗珠。
心理医生的眼光是那么谦逊和温和,那么专注,他的姿势都很少改变。他表达了喜欢她说话的态度。
“很可怕吗?你在发抖了,还好吧?”
但她将要得到一个可怕的答案,灵魂发出恐惧地尖叫。“谁是阿蒂尔·兰波……”她重复地说,似乎这般,这般就可以得出谁是阿蒂尔·兰波。
就像那时她急忙合起书本,把它塞进书与书的缝隙间,就这样待着。“阿蒂尔·兰波……”安静地呻-吟着,她就像抢救室外额头抵着墙绝望的家属一样,不愿接受事实。
噩梦,火巢中的沉睡。她的脑海响起了通灵者的炼金术的声音,那是阿蒂尔·兰波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柔:“是的,阿蒂尔·兰波。”
“阿蒂尔·兰波……”
“告诉我,阿蒂尔·兰波是谁。”
“我绝对没买。”她说,坚定地摇头。不承认买过阿蒂尔·兰波。
同时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找这位心理医生。咨询快结束时,心理医生低着头,眼睛睨了墙壁上的挂钟,他以为没被发现。但她并不介意。这不是诱因,更称不上导火-索。
心理医生看着她的眼光依然是那么谦逊和温和。“这久我们一星期见一次,以前是一个月,或者更久吧。那么,你的幻听更严重了吗?”
“对……嗯,其实也还好。主要因为阿蒂尔·兰波的诗集让我心神不宁。”
“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一次读他的诗我就觉得耳后有小昆虫在爬。还不止幻听这么简单,透过诗我听到有女人发出的尖笑,对,像尖嗓子的老巫婆,那种会一手托着毒苹果,一面用汤匙搅一大盆五颜六色的煮沸的汤剂。出现幻觉,很严重的那种。我变得暴躁,不能同时和三人以上同处一个房间,时不时感觉有人在扯我肩膀。你知道吗,我听说如果总听到有人叫你名字,那有可能你是个植物人,是亲属在呼唤你,听说这个事后扯肩膀的感觉就更严重了。”
她表现得焦虑不安,说话也找不到重点,然后猛地从椅子起身,又坐下来,如此反复。回忆和思考逼得她快窒息了。但对面是一位出色的心理医生。他有温和坚定的力量,让她很快战胜这种反常的状态。
“我想这个问题还不晚,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进行心理治疗呢?”
“第一次见面你就问过我了。”
心理医生没有吭声,把双手交叉握住放在桌面上,安静地望着她。
她把第一次见面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时挂钟的秒针跳了一秒、两秒、三秒……齿轮转动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浪费钱。
“你还记得童年的事情吗?”
“我落过水。”
“落水和小女孩的出现有关吗?”
“大概吧。”她敷衍地说。这位心理医生刚离婚,手指上一圈痕迹是刚取下的,他拿起a4纸看了看。她挑高眉梢,目光被玻璃柜中摆放的奖杯吸引,说:“这是什么材质,亮晶晶的。”
心理医生放下a4纸,看着她,低柔地说:“你要回答的具体一点,落水和小女孩的出现有什么关联?”
“不知道。她总是s-hi哒哒的,肚子圆不隆冬,头发就像海藻一堆太恶心了。我懒得看她。”
“你懒得看她。”
“我不喜欢水。要不是迫不得已,我才不来这。哦!我真的恨透水了,消毒剂的味道很恶心,不,大海更恶心,坦白讲,我根本不会游泳。”
“小女孩几岁了?”
“五岁。”
“你怎么能确定?”
“五岁落的水啊。”突然地,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怒气,高声念出阿蒂尔·兰波诗集时的感觉又回来了!火焰、地狱的火焰猛然升腾而起。“呵,我落水时哈哈大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