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如今这贾母才会如此期盼。
听她问起贾琏走到了何处,那邢氏立刻道:“听说已经快要到了,媳妇儿已经让人在码头上守着了,姑奶奶未出嫁时的绣楼也都已经打扫好了,保准能让他们一回来就住的高高兴兴的。”
贾母其实心里很高兴——
这次林如海上京,还保不准到底是不是调任,是以也没带着老娘。
只是虽然没带老娘,可带了媳妇儿和外孙女儿啊!她整天都能看到外孙,但是外孙女儿那也是心里想着呢。她一发现林母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立刻就写信让贾敏和林如海在贾家过年。
这虽然严格说起来有点不妥当,只是林如海爱妻,又加上宝贝儿子又在人家贾家住了好几年呢,这几年他们都没能回来看过,也不差这一年,这才答应了下来,郑重地谢过了老太太。
此时贾母听了邢夫人的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邢氏道:“这几天钰哥儿的学业如何?”
这林家御宅屋,总不能一个好苗子在他们贾家就成不了才吧?她对她那个宝贝外孙,素来是和亲孙子一样疼爱的,平日里并不过问功课,是以听到林如海夫妻这就要到了,才有点捉急,生怕这两口子回来,她反而把人家孩子养成了一个纨绔。
“老太太您就不用担心了,钰哥儿的学业您是不用担心的,毕竟是拜了张大人为师,肯定是没问题的。”崔氏反而接了话头,说到这里还有点羡慕,要不是因为她那个好婆婆的关系,她早就厚着脸皮去求贾赦,看能不能让她那两个儿子也拜入张家的家学。
可现在,她俩儿子还要另找鸿儒,将来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这贾母一想便笑了,她倒是关心则乱,忘了那张家。
因为临过年关事多务忙,这崔氏和邢氏没一会儿就从贾母院里出来。
这邢氏才对崔氏道:“这姑太太一回来后也不知道要不要把钰哥儿带走,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自己是个没儿子的,虽然将迎春和贾琮视若己出,可那林钰着实讨人喜欢。
崔氏一想到比自己的长子还要小了两岁的林钰,再一想想自己的小叔子宝玉,立刻头疼道:“我也舍不得他,原本有了他在,我总觉得能让宝玉也跟着把心思多放学业上一些,他要是走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发愁。”
一听到宝玉,这邢氏也是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王氏一死,留下的麻烦不多,这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桩。
身为贾政的次子,就算有贾珠主动分出来的王氏的嫁妆,将来这贾母要是不偏心多给他点体己,怕是想找个合心意的媳妇儿都不顺心。而这孩子的性格又怎么说呢,要说是个纨绔吧,她倒是索性让他作。
不但不是,还颇讨长辈喜欢,能说会道,也是聪明过人,可偏偏就是不把心思用在功课上,前些天还听说调弄什么胭脂!
贾母可怜他没了亲娘,而她这个隔房的大伯母又因有贾政这个亲爹和贾珠以及崔氏这正经兄嫂在,也不好多过问,也很无奈。
那崔氏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宝玉和自己的长子差了一共也就三岁,若是将来自己的孩子学业有成,考取功名,而贾宝玉却偏偏没有,对比之下还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她名声能好?
这崔氏心里苦啊!
这道理邢氏这个填房自然也是懂的,只得安慰他道:“不如让珠儿对他严加管教?再不行就让我老爷请上几个先生?”
那崔氏苦笑道:“要是能学的出来怎么都好,可要是学不出来,费了多大的功夫,都是一个样。”
都是人家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这邢氏就更心疼了,拍了拍她的背道:“行了,回去你好好跟珠儿说说,只是这事断不能让你家老爷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宝玉指不定又要怎么被揍。”
贾政和贾宝玉这对父子,不是虎父犬子,反像是猫和老鼠。
那贾政轻易不会给宝玉什么好脸色,而宝玉见了贾政就战战兢兢,不挨揍还好,一旦开揍,就连邢氏这样曾经那么深恶王氏的人,都不禁心疼这个没娘的孩子。
要是有娘在,好歹也能拦一拦啊!
这崔氏哪里能不动?自是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小叔子年纪不小了,这事也的确应该好好跟贾珠商量一番了。
待到了傍晚,贾宝玉下学之后,崔氏就亲自来了贾母这边,将他和林钰两个一起都喊到了梨香院,只说贾珠要考校他们一番。
贾母明白其中的用意,自然是挥手允了。
而那林钰尚好,宝玉一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看上去好不可怜。
贾母见他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崽子一样,心里不禁又骂了两声贾政,忙对他道:“上次我跟你老子说了,如果他再敢打你,我就直接拿拐棍打他,这次是你大哥让你过去,无事的。”
等宝玉和林钰一起走了,这贾母才长叹了一声,这宝玉视四书五经如猛虎,且也没有贾珍出人意料的力气过人,以武状元为进身之阶,将来怕是前程有限。
时到今日她也不敢胡乱说宝玉将来有没有什么前程造化,要是没有也是不意外,要是有,怕也不在这两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