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采的肚子咕噜一声,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往少年旁边挪了挪。

他半撅着屁股,用膝盖一点一点蹭动身躯,趁着少年专注于吃玫瑰酥的时候,突然就扑了过去,妄图用他的铁头把对方砸晕!

但他没有计算好自己所处的高度,所以这一撞他并没能如愿袭击成功,反而是一头栽进了对方怀里!

蔺采冒着冷汗,勉强用一只手撑住了身体,他刚想开口,却发现少年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顺着目光往下看去,蔺采只见自己的手正按在对方的双腿之间。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

“你……太监?”蔺采还没说完就被一记窝心脚给踹飞了出去!

☆、第 10 章

夜晚的樊城,热闹非凡,城西一家新开的脂粉欢场正在举行首次开业的歌舞表演。

在远离舞台的一个角落,黑衣少年一只手紧紧拽着蔺采,拖着他来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蔺采刚才被他踹得心口淤青,此时蹙着眉捂着胸,瘪瘪嘴在他身边站着。

邻桌的一个宝蓝色华服公子嫌弃地瞧了眼蔺采,故作风雅地摇了摇手上的白玉扇,大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嘿,这金世楼怎么回事呀,什么货色都给放了进来。我看这地儿也就那样,咱们以后少来。”

少年听到此话,转过头去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立刻被吓噤住了。蔺采有些得意地冲那吃了瘪的公子哥儿挑了挑眉。

“你干嘛呀?”少年斜了他一眼,那半张美丽的桃花颜和半张恶鬼面在昏暗的光线里对比强烈,更显可怖:“要坐就坐下去,戳在这里挡道。”

“噢!”蔺采只能在他旁边坐了下去,大半个屁股还晾在外面,准备着随时趁乱逃跑。少年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掐了他的大腿一下,蔺采当即疼得缩起腿,乖乖地向他挨近了。

这间歌舞欢场的舞台布置得极为精美,二十八盏赤铜攥花宫灯悬挂在涂满天女散花壁画的天花板上,照耀着整个台面,舞台的底座铺的是光彩熠熠的琉璃砖,连供伶人们登场用的扶梯也是水晶,甚至还用黄金打造了步步莲华台。今晚来看表演的多是纨绔子弟和有钱富商,爱的就是这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奢华。

此时台上是十二个楚腰软步的华衫少女,正轻盈地踏着莲华台表演一出《莲步》。蔺采看了半晌,再转过头看看黑衣少年,觉得那些女子甚至都没他长得好看。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阴鸷地瞪了他一眼。

“你很喜欢歌舞吗?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些?”蔺采问。

“大隐隐于市。”少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蔺采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地看着他。

“你很讨厌。”他说。

少年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看也没看蔺采:“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蔺即川扶着一棵树站着喘气,那辆诡异的黑马车带着蔺采把他甩了个团团转,最后还让他跟丢了!任逸尘正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看了眼周围来往的人群,犹豫着问:“要么先找间客栈休息吧?”

待呼吸平复下来,蔺即川摆摆手:“现在还不晚呀,我们再随便逛逛。城门早就关了,除非他能瞬移,否则那轿子不可能出去的。”他习惯性地托着腮,想了又想,忽然有了头绪:“最热闹的地方!”

街上行人匆匆,蔺即川随便扯住一个路人问道:“老乡,问一下,今晚大家都往哪里去呀?”那人道:“你不知道吗?城西新开的金世楼今晚开业大酬宾,还有歌舞表演哪!听说老板不惜重金请了东胜神州最有名的舞者和琴师,不过要花钱买位子的,咱们普通老百姓不过就在外面听听声儿罢了!”

蔺即川冲任逸尘挑了挑眉:“咱们听声儿去吧!”

当他们随着人流来到了金世楼时,正好听到里面传来歌姬们清妙的歌声,犹如夜莺般甜美。任逸尘抬头注视着那流光溢彩的楼阁,而蔺即川看了看金世楼那财大气粗的装潢扭头就想走!

他控制住自己迈出去的脚步,眼珠子四处瞟了瞟,琢磨着应该从哪里溜进去。

蔺采正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偶尔呸一声吐出壳,眯眼看着台上笙鼓齐奏的场景,他无趣地叹了口气。一旁的少年倒是看得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犹时不时看一眼蔺采,谨防让他跑了。

蔺采实在闲得慌,刚从怀里掏出那本《孟子》看起来,就听少年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我读读圣贤书也不行了吗?”蔺采苦着脸说。

少年一把将书夺了过去,翻了几翻,指着扉页上“蔺泓”二字问:“你叫蔺泓?”蔺采看了眼道:“不是,这是我爹师尊的书。我叫蔺采,我的名字也是师尊取的,意为博采众长。”他问少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的抿紧了薄唇,可以看清两颊肌肉绷起来的线条,明显是暗地咬着牙。

“寺心非庙。”他说。

蔺采鄙夷地看着他:“怎么有人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你要说是称号我还信。不说就算了,也是,我干嘛要问绑架我的人的名字!”他把书抢回去继续看了起来。少年也把头转了回去,盯着台上花团锦簇的光景陷入了沉默。

金世楼后院此刻空荡无人,一条修长的身影正艰难地挂在围墙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蔺即川在墙下翻着白眼,伸在半空中的两只手开始发酸:“师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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