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豫书有些无措,却识相地没有开口说话。
陆尚温继续说:“你说安乐将军收留我们吗?你曾与袁梦起过那么大的争执,再不行我们只能透过千万禁卫军去取陆纡说的脑袋了,而且现在袁梦也死了……”
几月前,袁梦被刺客刺死,圣上吊丧,破例请她入了皇陵,死后竟还享受了一把皇后的待遇。
唐豫书道:“她的死与我无关。”
“可与我有关。”陆尚温苦笑着想道。
袁梦虽然是自杀死的而不是被刺客杀死的,但其中之由,有他一份。
而令他们吃惊的是,安乐将军却没对他们表示出分毫不喜,对唐豫书也能亲密地叫上一声“唐弟”,似乎一点也不记得有袁梦这么一个女儿了,又或者是他根本没认出这两位风尘仆仆的来客一位是被千里通缉的先皇,一位是几次三番害他女儿的前皇后,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陆尚温受了一顿安乐将军为了犒劳座下门客的宴,回来后有些头晕,唐豫书却被留下,陆尚温就这么靠在桌上一边观察桌上蜡烛的跳跃一边等唐豫书。
而唐豫书回来后,脸色有些苍白,他端着一碗汤,给陆尚温喂下去后,陆尚温精神了一会儿,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唐豫书沉默不言。
等到陆尚温就要趴在桌上睡着时,唐豫书拿来毯子给他盖上了,轻声道:“他说他要谢谢我。”
此话一出,陆尚温却醒了三分,他问道:“怎么,谢什么,谢你几次三番害他女儿?”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当然啦,我肯定不觉得那是你做的,袁梦都对我承认了。”
补的那一句却叫唐豫书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极酸,似乎在看另一半出轨似的。
陆尚温不自觉抖了抖,却听唐豫书道:“他说他知道那个刺客定然是我派去的,由此他要谢我。”
陆尚温的醉意与睡意全叫这一句给吓醒了,他不自觉就放高了音调道:“什么?这是原话,谢你杀了袁梦?”
陆尚温挺不是滋味,他想起在山寨边上,夜里的袁梦隔着栏杆让他慰问安乐将军,即使他没有送到,但袁梦对她爹的情意却定然不是一句两句说得完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陆尚温有些混乱地想道,即使他有时并不同意袁梦的做法,但他还是挺喜欢她的性子的。
唐豫书继续道:“他说他早就知道袁梦不是他女儿了,他女儿乖巧懂事,事事顺他,从未违逆他,但自从袁梦跟了山贼头子,他就知道袁梦被妖魔鬼怪给夺舍了。此等妖物,久留无用,但他下不了手,就只能期望别人下手了。那刺客杀她,简直就是顺了他的意。“
陆尚温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斟酌了一会儿,道:“你说了什么?”
唐豫书道:“我说这不是我做的,她也不是由刺客杀死的。”
陆尚温却怔了怔道:“你怎么知道?”
唐豫书答道:“袁梦此人,若不是她想死,谁也没办法杀她,所以她的死,无论是谁干的,都能算作是她自杀。”
此话后,他顿了顿,继续道:“然后安乐将军就道,无所谓,我当年还带人端了那一窝贼窝,他对我敬佩十分,此后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助我一臂之力。我便道:‘若我要做反贼呢?’”
陆尚温脸上抽搐了一下,道:“你也太大胆,就不怕他把你抓起来交给陆纡说立个军功?”
唐豫书道:“不怕,不抓你就好。随后他立刻就笑了,让我别开玩笑,我说我没有,他便收敛了笑,道此事不好商量。后来我们讨论了一下有的没的,他突然又笑了,道:‘我一生什么事都做过,活过死过,忠过良过,爱过恨过,却独独没有叛过,没做过这反贼的行头当当。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陆尚温对安乐将军借杀女儿的故事大吃了一惊,对他决定反叛的决定毫无惊讶之情,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他可信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