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愣了一愣,亲眼看盛林将那勺饭菜吃下去。
他还记得,盛林最讨厌别人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菜。他们在一起那会儿,连孟慎那帮兄弟都不可以。
晏棽第一次正眼看向盛林对面的年轻人。也第一次去设想另一种可能。
也许盛林,已经有了新的伴侣。
细冷的雪,在心口悄无声息洒落。慢慢的,整个身体都觉得凉了。
自己亲口说过分手,一走七年音信全无,即使盛林当真有了新的男友,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这曾经也是自己的心愿。
哪怕是现在,晏棽仍然无法保证以后能安稳长久地陪伴盛林。他如果有信心,今天便不会只是坐在这里,而连当面见一见盛林都不敢。毕竟他的运气实在算不得好。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他什么都不敢设想。与其如此惴惴不安,或许趁机彻底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经历过那么多波折,盛林他,也该有个更安乐幸福的人生。
晏棽看着对面的人,一口口将凉茶饮尽,起身离开餐厅。
七十九
数年前盛林的睡眠出现问题。这次从海岛返回,失眠愈加严重。他心里记挂着晏棽,一天天强打精神应对高强度的工作已耗尽心力。偶尔歇一歇,脑中都是懵的。
在咖啡厅,盛林心不在焉地吃下几口饭,才恍然发觉周乐臣的小动作。当即脸色铁青扔下餐勺,“周乐臣!谁给你的胆子?!”
周乐臣慌了一瞬,随即却似有点受伤的样子,“盛总,助理您不让我做了。我特意做的午餐,您也不稀罕尝一尝吗?”
从海岛回来后,盛林解除了周乐臣私人助理的职务。特助暂时保留,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后立刻交接。
今天周乐臣硬把自己从一堆工作中拖出来,盛林已心感不悦。他现在这样盛林更是恼怒非常。有心再狠狠训他一顿,周乐臣眉宇间隐约与晏棽相似的那一点神韵,又让盛林说不出更强硬的话。
盛林暗中后悔当初自己鬼迷心窍,如今只能自作自受。当即饱含警告意味地点了周乐臣一指头便要离开。
周乐臣急忙抢先一步按住盛林手臂,“盛总,有晏先生的消息了!”
盛林眼瞳陡然张大,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晚上下班后,盛林突然想去多年前与晏棽同居的公寓看一看。自从晏棽离开,那所公寓便空出来。盛林常年雇人按时前去打扫。他自己却没再踏入过一步。
从主干道下来,通往公寓的那段路上光线变得暗淡。车灯一寸寸劈开前路。盛林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脑海中一时浮现过去与晏棽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时被下午周乐臣告知自己的消息纠缠折磨。
其实他很清楚,周乐臣的话已不再可信。他亲自派出去的人还未向他汇报,周乐臣先急着抓住一星半点的消息说出来,本身便是一大疑点。
可即便如此,盛林仍然心惊不已。他想起海岛上那个甜甜的喊晏棽爸爸的童音,想起晏棽温柔耐心的回应,再联系周乐臣所说的话,大脑瞬时便乱了。这些年来他勉强保持的那点理智,几乎要被绝望和愤怒吞噬殆尽。
车子将要转弯进入小区。灯光扫过前方,盛林在骤然明亮起来的路面上,看到一个刚刚走出小区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风衣,半垂着头。陡然被车灯照射,抬手遮挡刺目的亮光。左手腕上一块黑白相间的腕表,清晰分明地跳进盛林眼里。
盛林全凭本能猛踩刹车,将发紧的双手用力从方向盘上撕下来,撞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跌出去,“晏棽!”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声音颤抖,像个恐惧会被再次抛弃的孩子,惊惧地大声呼喊。
那人愕然呆立,抬起的手臂定格在半空,露出那张盛林梦萦魂牵了整整七年的脸孔。
“林林…”
晏棽没能说出第三个字。盛林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牢牢抱住他。
这套购置多年的公寓,与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晏棽看到那张自己因为吃醋而买下的巨型双人床,不觉也轻轻勾了下唇,道:“还在呢。”
盛林急忙点头,“都在!你看,每一处都没有变。”
确实都没有变。空间格局、家具摆设,连床单都还保持着晏棽喜欢的粉红卡通风格。
晏棽很仔细地环顾一周,接过盛林递给他的水,轻声道谢。
“谢什么,”盛林双眼明亮,从方才冲击中缓过来,周身洋溢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甜蜜,“这里本来就是咱们的家。”
晏棽又笑一笑,端着水杯并不回话。
盛林顷刻又有些惴惴。晏棽跟过去似乎不太一样了。以前的晏棽话也不多,对自己却一直很迁就很温柔。现在的晏棽,似乎与自己也隔了一层。
七年,毕竟是段不短的时光。任是多么亲密的人,也会被岁月磨砺出间隙。但是没关系,只要用更长的时光去弥补就可以了。
盛林甩开那些杂念,一心与晏棽攀谈,引他与自己多说几句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回避开彼此的另一层身份,也不去碰触对方的家庭,像一对交情淡泊的普通友人,专注聊着自己的工作经历。
时钟走过七点钟。盛林终于对这毫无意义的周旋失去耐心。他抬手握住晏棽的左手,忽略掉晏棽隐约的抗拒,恳求般道:“晏棽…然然,回来吧。这些年,我找了你好久。”
晏棽的左手挣动了一下。盛林紧握不放,他便也不在坚持,沉默许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