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他的妈妈,也曾经像那位老人一般,痛苦而煎熬地死在病床之上,然后送进太平间里,又在殡仪馆的焚化炉中,化成一捧灰烬。
而她和老人最大的不同是,她甚至没能活到花甲之年,就带着许多桩他身为人子永远无法释怀的憾恨,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戚山雨正出神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柳弈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半天等不到回应,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柳弈故意压低嗓音的时候,声线里就会带着一种天然的磁x_ing和慵懒感,透过电波,在紧贴耳朵的地方响起,很容易就能将人撩得心间发颤。
戚山雨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胡乱掰了个借口:“嗯,我在医院里,刚刚信号不太好。”
“你在医院?”
柳弈马上抓住了重点,“怎么?你生病了?”
“不是,只是来看望一个警局的老前辈……”
戚山雨听出柳弈话语中的关切之意,心间似有一股暖流淌过,“现在正准备回家……”
他一边说着,视线一边在810病房门前扫过,不经意落在了堆放在门边的杂物上。
在那些准备分类清理的东西里面,有一件白底浅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应该是刚从老人身上换下来,被随意地团成一团,丢在了角落里,等着工人清理时把它收走。
戚山雨这一看,目光就像是被那衣服给黏住了一般。
他死死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瞧了几秒之后,也不管电话那头的柳弈还说了什么,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拾起那件衣服。
“哎,这位先生!”
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护士正巧从病房里出来,看到戚山雨这举动,连忙伸手要去挡他:“这是病人换下来的衣服,你不能随便碰啊!”
戚山雨手腕一翻,灵活地闪开了护士拦阻的动作,“不好意思,我就只看一眼。”
说话时,他已经把病号服捡了起来,轻轻一抖,露出了衣服的衣领内侧。
这件病号服是最普通的医院常用制式,宽松、肥大,棉质的料子,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早就洗得略有些发黄了,下摆处脱了线,肘部有一块补丁,胸前甚至还有两处多次洗涤之后褪色成浅黄斑点状的可疑液体溅落的痕迹。
然而,戚山雨在意的地方,却是在领口内侧距离翻折线约一厘米处。
那儿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焦痕,布料虽然没破,但已经变成了焦黄的浅褐色,如果不是直径只有半公分左右,简直就像是被烟头给烫出来的一般。
“你们医院的病号服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污渍?”
戚山雨翻开领子,将那小小的焦痕亮给身边的小护士看。
护士被这冷不丁儿的奇怪问题弄着一头雾水,盯着戚山雨的一张俊脸愣了足有两秒,才嗫嚅着嘴唇,随便扯了个理由:“这,大概是……消毒的时候烫焦的吧……”
“不对……”
戚山雨摇了摇头。
他也不嫌弃刚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又脏又不吉利,捏着衣服的领子,就凑到了鼻端,仔仔细细地嗅闻了起来。
小护士简直要被这位帅哥的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给吓懵圈了,只直愣愣地看着他,甚至没想到应该阻止。
戚山雨皱着眉,在汗味、尿s_ao、药味、消毒水味揉杂的臭气之中,认真地、仔细地分辨了片刻,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变,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拍到小护士面前:
“立刻叫停810房的清理,保护现场,叫主管医生过来,在警察赶到之前,谁也不准碰、更不准扔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住病号服,拔腿飞奔,边跑边拿起电话,朝着电话那头的人快速地说道:“柳主任,你还在吗?”
“在呢。”
听筒里响起柳弈懒洋洋的调侃,“你这回信号不好的时间似乎有点儿长啊……”
“我在医院的一个死者的衣服上发现了一处可疑痕迹,想麻烦你辨别一下。”
戚山雨打断柳弈的玩笑,语速比平常快了将近一倍。
柳弈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音调,似乎在这一秒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什么痕迹?你发张照片给我看看。”
戚山雨虽然正在小跑,但手依然很稳。
他飞快地拍了两张衣领的照片,为了能让柳弈明确分辨出大小,还将手指放在旁边,以指甲盖作为参照物。
照片传过去大约一分钟之后,柳弈就给了他回答:“纤维织物可见类圆形炭化斑,周边见放s_h_e 状短彗尾,我觉得,这很可能是腐蚀x_ing液体滴落后留下的烧灼痕迹。”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戚山雨加快脚步,边跑边回答道:“我在这件衣服的焦痕上,闻到了酸液的气味!”
…… ……
……
五分钟后,戚山雨在医院太平间门外,截住了殡仪馆即将送走810房老人遗体的车子。
在家属们震惊和惶恐的目光中,他将死去的老婆婆的遗体侧了个身,又解松寿衣的领子,然后轻轻拨开她灰白的披肩长发,仔细搜寻一番之后,终于在后脑与脖子的交界处,找到了一个新鲜的针眼痕迹。
“报警吧。”
他转过头,对着一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吓得呆若木j-i的家属说道,“你们家老人,是死于谋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个小故事改编自真实案例,案例来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