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走到小黄跟前,伸手顺了顺它的毛,语气复杂地对它说:“小黄,你个头比大墨大这么多,不能歧视它年龄比你大,这样是不对的。”
“呴啊呴啊……”小黄鸣叫出声。
沈清欢跟旁边的恨生讨论。“它们两个一个吃草,一个吃肉,总不可能是因为吃东西打起来的吧?”
恨生的表情一言难尽,伸手抹了把脸:“就是因为吃东西打起来的。”
沈清欢震惊脸,“什么?”
恨生一脸无奈,“小黄一蹄子把大黑的一根骨头给踢飞了。”
沈清欢:“……”一根肉骨头引发的打架。
“小黄,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你先是踢飞了大黑的骨头,然后又直接踹了大黑,你很行啊!”沈清欢拍拍小黄的驴头,对它肃然起敬。
驴哥,你这是彻底黑化啊!
“韦孤云,我不坐马车了,我要溜溜小黄。”
韦孤云笑了下,没说什么,只自己一个人上了马车。
这段时间放飞自我的小黄又变成了某人的坐骑,倒也没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
小黄这个头儿、这身板、这分类,混在一群骏马中这么久,它竟然也没有产生半点儿自卑情绪,不得不说心理着实强大。
小黄载着主人一溜疾跑,然后就成了整个队伍的领头驴,反正这官道一眼不见底,顺着走就是了,倒不怕它走岔了。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当悠扬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车中的韦孤云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曲子——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
这歌恨生也是第一次听,觉得歌声真是道尽了修道者的心境,这应该是道长和他都下山之后,清欢自己唱来解闷儿的吧。
清亮带着禅意的歌声飘荡在官道上,引得人忍不住静静聆听。
“呴啊呴啊呴啊……”
突如其来一阵驴嚎硬生生破坏了美感,然后歌声戛然而止,许多人都不由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小黄却十分地精神抖擞。
有小黄在,沈清欢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唱到嗓子发干,因为小黄经常乱插入,根本不可能长久维系。
韦孤云坐在车中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只叫小黄的毛驴啊,在某些方面跟她家主人还是挺搭的嘛。
许多人在片刻的怔忡后,也忍不住面露笑意,这事想想确实也有点好笑。
车队就在这样和谐偶尔伴随着不和谐中,一路朝着前方行进着。
夜幕沉沉,一阵隐约的金戈铁马声响传入,震耳的喊杀声似乎就在人的耳边回响。
几个人站在山谷之外,谷内阴风四溢,未曾入内,已觉阴风扑面而来,就是从战场的尸山血海中拚杀出来的侍卫们也禁不住面色骤变。
“这里曾经是两军交战之地,那次大战死在这谷中的两军将士足有十万之众。”有侍卫开口说。
沈清欢面容冷峻,这是她少有的表情:“难怪如此了。”
韦孤云声音微沉,道:“麻烦吗?”
沈清欢点点头,“阵亡将士阴魂不散,得超渡安抚,我得做个大法事,勉强还能办到。”
“勉强?”
沈清欢抿了抿唇,“我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战场阴地,所以也不敢打包票。”
韦孤云直接道:“那就让其他人来。”他不允许她冒险。
沈清欢一笑,这一笑使她整个人都重新鲜活娇俏了起来,“没事,就算不成功,我也不会有什么伤害,试试嘛。”
这是跟他撒娇?韦孤云无语地看着她的小女儿姿态,最后到底还是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恨生,你帮我。”
“发。”
“你们其他人都往后退吧,这里阴煞之气太重,站久了人受不了。”沈清欢让其他人离远些。
韦孤云没动,她却也没赶他,这货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凶煞了好吗,哪有邪祟敢找他的麻烦了,那纯粹是找死。
恨生看了看天色,问道:“子时开始吗?”
“嗯,子时超渡,不能误了时辰。”
“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纸钱,得送给这些阵亡的将士上路。”她极其认真地对某人说。
“你们去准备纸钱,越多越好,子时前务必回来覆命。”
“是。”有侍卫领命去。
“我去换衣眼。”
韦孤云有点儿奇怪她要换什么衣服,便跟着她回了车上。
半晌,沈清欢头戴纯阳巾,身穿杏黄八卦乾坤袍,脚蹬黑色云靴,手持拂尘,身背桃木剑,端端一个得道之人的风范。
韦孤云却是皱了皱眉头,从心底深处对这样装扮的沈清欢有种排斥不喜。
不是不喜欢她这个人,而是单纯对那身行头的不喜,总有种它们要抢了他的人的错觉。
恨生仍旧是那身寻常的道士袍,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
沈清欢从马车上跳下来,直接招呼他道:“恨生,我们先到那边打坐吧。”
“好。”恨生完全是她怎么说就怎么做,从来没一个不字。
两个人走到离山谷不远的一处空地,然后衣摆一掀便席地而坐,面朝谷口,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闭目盘腿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