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她说着,想站起来,但突然脚有些发麻,于是干脆保持蹲的姿势,稍微缓了缓。
谢平宁也在观察四周,他往靠海的方向望了望,又推开一丛草,同时问她:“你还想看烟花吗?”
“当然想。”她接话,不然她来垦丁干嘛,真以为是为了这次迷路的环海夜游?
谢平宁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灯光照明,“那我们在这边看完再过去吧。”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已快到十点,“现在骑车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从这里开回鹅銮鼻,确实需要点时间。
烟花大典十点准时开始,如果这时候赶回去,一定会在弯弯曲曲各个海岸公路弯道,错过这场烟花。
耳边是一阵一阵,海潮涌起又退下的声音。
谢平宁走到离她不远的一个往海边走的道路出口,说:“下面这片海滩,应该可以看到烟花。”
曾贝手机早已没了电,被她放在包里进入休眠状态。因此她起身,只能就着他手机传出的那点光,摸黑向他靠近。
无人的海滩,她有些害怕,才到他身边,便拽住他衬衫一角,当作安慰。
他也察觉到了她的怯意,走了半步路之后,便顺着衣角,握住了她瘦细的手腕,领着她走下坡道。一直到海滩上,他才放开。
氛围再度变得微妙。
在她手被放下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呼吸声,有短暂凝歇。片刻后,她才想起要呼吸。
谢平宁倒没什么情绪起伏,他微微侧身,肩膀对着她,拿着手机,正在研究灯塔在哪个方位。
她排解尴尬,张开双手,让吹过来的一阵还算温柔的海风,吹起她白色的绢绸连衣裙,和她细碎的短发。
她长呼一口气,像是解压般地高喊:“啊----这是来自大西洋的风!”
谢平宁回头看她一眼,忽而笑了。
她见他在笑,忙收回手,交替紧张拧着两只胳膊。
不想让他瞧出,她脸上太多直白心情的表达,因此她低头,看着自己凉鞋上,细细交错的塑料链带,喃喃说着:“这是最后的狂欢了,开学我就又要回高三了。”
谢平宁不解,“为什么这是最后的狂欢,以后就没有狂欢了吗?”
“高三怎么狂欢?”她抬头,一对好看的眉蹙上了,颇有些烦恼的意思,回他,“高三学习那么紧张。”
他了然,眼睛直视着前方忘不到头的太平洋一角,点头说:“对哦,高三。”
静了会儿,他又说:“我没念过高三。”
“你没念过高三?!”曾贝很是惊讶,望着他,心里已开始质疑他在她面前维持了一个多月的高知身份,“那你是怎么当上教授的?”
他偏头看她,“我没跟你说过吗?”
“我高二那年通过了一个去南洋理工的项目。这个项目要是通过了,就不用高考。所以后来高三那年我没去上学,一直在外面玩。”
她知道这个项目,她们学校也有,2。
但她知道的浅薄,只是听说过,对此还有疑问,便问:“南洋理工?在哪?”
“新加坡。”
“噢。”
两人又无话了,都满怀心事,兀自对着远处的大海,静静出神。
天空传来飞机飞过,留下的钝重轰鸣声。但由于是在夜晚,并不能看清它的轮廓,只有一点红色,慢慢迤逦,拖过天空。
她有些惊喜,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臂,指着天空,喊:“平叔,你看----”
谢平宁抬头,看见一个红色小点----是飞机亮着的红色夜航灯。
他再度侧头看她,发现她正抬起手,在薄薄微亮的夜里,手掌轻轻拢起,圈走了一抔海咸味道的空气。
她抓到了,还虚空塞进嘴里,一番动作后,她笑着仰头看他,跟他说:“吃掉了,第九百九十九只。”
“嗯?”谢平宁有短暂的怔忡。
很快他想起来,刘宇岩说过的,吞下九百九十九只的飞机的幼稚传说。
她却十分虔诚地信奉着,并且坚持到此刻。
她说:“好了,我现在获得了一个愿望,”
“但是呢,平叔,我想把这个愿望送给你。”
不要问理由。
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说不明白理由的。
什么,都想送给你。
而他稍疑惑,确认道:“送给我?”
“嗯嗯。”她认真地点了两三下头。
他没来得及接她的话,因为他们的注意力被远处西太平洋,一片暗蓝色的大海上空,先绽放出一朵紫色的烟花给吸引走。
紫色的花停留一秒,接着它周围簇拥开无数朵,片刻,又于半空陨落,被新的颜色所替代。
她兴奋地叫了一声,回眸去看他。
但一回头,便撞上他炙热的目光,沉沉,重重,读不明情绪,让她瞬时愣住了。
受感性支配,也会有确认无疑的时候。
这是他第一次,领略这种理论下的实践意义。
于是,曾贝见他倾身靠近过来,然后,有道温热的触感轻轻碰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