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杀了我?我已死过一次,难道还会怕么?”语气几无情绪。
“死过一次?”陆无机似被触动,脸上再没了刚刚的淡然自若,“那宫花呢?”
“她就在你面前。”姜云淡淡道:“我就是宫花,宫花就是我。你大可以杀了我,然后,永远见不到宫花。”
陆无机微张了口,却没有出声。
“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把你的嘴巴紧紧闭起来,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宫花就会回来?”
姜云极缓慢地点头。
陆无机悄然舒出口长气。
雪簌簌而落,沾在身上的黑色狐裘,仿若晕染开的白色墨迹。
陆无机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回身揽住姜云。
第3章 风雨欲来
“你......”姜云不明所以,蓦然警惕,正要伸臂挡开,一辆黑亮的四轮马车倏忽从身前疾驰而过,踏起雪泥,溅上了陆无机干净的衣袍。
鼓荡而起的车帘里,露出一张温和儒雅的面容,正是太医令苏衍。
“太医令苏衍?”姜云的目光一直跟着苏衍的马车到了街尾。
“正是苏衍,你认识他?”
“他去往的可是皇城方向?”
“像是皇城方向,这个时间召太医令进宫,或是宫中有贵人突发急症。”
姜云挣脱陆无机,疾步跟上那辆黑亮气派的马车。
马车如黑夜中潜行的巨兽,很快到达宫城南边的顺义门,苏衍下了马车,禁卫验过身份放他步行入城。
姜云藏身在道路对面的一条小巷中,陆无机竟也紧跟而来。
“你要干什么?”陆无机低声问。
“不关你的事。”姜云只把目光牢牢锁在顺义门上。
陆无机闭了口,街上人声渐消,守门的禁军也换过一拨,苏衍终于急匆匆出来,爬上马车。
车夫扬起马鞭正要驾车离去,四骑人马突然沿着城墙奔来,蹄声在空寂的黑夜里无比清晰。
人马一律玄衣银甲,铠甲幽光闪动,腰佩黑鞘长刀,坐下的马也是通体黑色,径直来到苏衍的马车前,为首一人坐在马上对着车厢说了几句话,扯动缰绳调转了马头。其他的玄甲卫士便在马车四周有意无意地围起一圈,护送着马车跟在那人身后,顺着宫墙往北而去。
姜云毫不犹豫地跟上,陆无机也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一直快到出城的芳林门,前面的人马才拐进了修德坊中。
两人藏身暗巷中,远远看见那四骑人马在一道小门前徘徊。
“他们是什么人?看起来像禁军。”陆无机问道。
姜云摇了摇头,低声问陆无机:“你可知道那门是什么地方?”
“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民宅。”
“禁军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陆无机摇头,“不知道。”
“禁军有十卫,你可看得出这是哪一卫?”
“看不出,十卫禁军,只有看腰牌才分辨得出。”
小门突然开启,走出一个银甲人来,与其他人不同,这人的铠甲格外精致,上面有繁复的图案,看来是个首领。
只听他喝问道:“让主公和苏衍在这里说话,你们几个先跟我去宫家。”
宫家?姜云和陆无机不禁对视了一眼。
那个银甲首领说完,当先纵马上前,五骑人马如黑云漫卷,沿着朱雀大街往南而去,果然是宫家所在的延福坊方向。
陆无机急道:“快回去。”
两人往宫家疾奔,渐渐靠近,风中传来一些人声马嘶的杂沓之音,越靠近,嘈杂之声越发清晰。
待进了延福坊,宫家门口果然已围满了玄衣银甲的卫士,手持红缨冷峻。
后来的五骑人马在外围徘徊巡视。
不待两人靠近,便有两个甲士押着宫不凡走出大门,身后跟着一个朱红蟒袍的官员。
陆无机疾步走到宫不凡身边,“宫大人。”
宫不凡早年丧妻后并未续弦,宫花可算得上他唯一的至亲。即便宫花此刻对他并无无父女之情,同气连枝的感觉也让她无法视若无睹。
“宫......父亲。”姜云也走到了身边。
“花儿。”
“发生了什么?”
宫不凡叹息道:“大黎危矣,李家危矣。”
他身后的蟒袍官员冷冷道:“宫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下官劝你切莫继续胡言乱语。”
姜云直视那蟒袍官员,“我父亲犯了何事?”
官员眯了眯眼睛,目光带着审视,“现在还在调查阶段,恕我不能透露。”说完,大声吩咐禁卫,“押走。”
宫不凡被推攮着上了马,带走了。
“是大理寺卿陈苇,阿花,你先回家,我去去就回。”
陆无机丢下一句话,急匆匆走了。
一种掉入泥沼的混沌感从心底生出,从自己被追捕斩杀,到此刻京兆尹被抓,看似毫无关联,但一直躲不开那伙玄衣银甲卫士的神秘身影,其中或许隐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番看来,苏衍也不过是一个台前的小卒,他背后另有黑手,这个黑手想必就是银甲卫士口中的主公,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