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红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难以忍受的神情,“我就知道,是为那个男人。我一早劝你回去,你是魔宫三使的幽巫啊,只要你愿意,重新回到西域,依旧可以逍遥自在,你何必......”
“那你自己呢?你也是三使,是赫赫有名的黄婆,为何要巴巴地跟我一起跑出来,躲到这污浊的青楼中?”
昭红怪异地笑了笑,“青楼有什么不好?不过逢场作戏,你开心我开心,大家都开心,才不像你,付出真心,连命都丢了,你有没有问问自己值不值得?”
“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他喜不喜欢你?”
“这不重要。”
昭红恨铁不成钢地怒道:“姜云,你傻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东西到手了么?”
昭红无奈摇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册卷宗递过。
姜云瞥了一眼,见卷宗封面上写着,“鄢县课税舞弊案”,却没有着急打开,只将卷宗藏好。
昭红奇怪地问道:“你让我替你拿这卷宗是要干什么?”
“我现在的身份是京兆尹宫不凡的女儿,他现下卷入了这桩案子。”
昭红笑道:“这不像你会做的事,他根本不是你真正的父亲,难道你当真在意这名义上的父女之情,是不是这件事跟那个男人有关?”
“这些事情千丝万缕,或许都有联系。”
昭红奇怪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卷宗是在陈苇的宅子里,而不是在大理寺中。”
“我近两日跟踪观察过他,发现他一直将一份卷宗带在身上,他最近为这案子焦头烂额,想必就是这个。对了,你有没有按我说的,安排行窃的小贼进陈宅混淆视听?”
“安排了。”
姜云颔首,“他家中并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而且可能涉及到自己儿子,陈苇不会声张卷宗丢失之事,只会想办法补上一卷,就此不了了之。”
昭红颔首,“想来如此,不知这鄢县课税舞弊是件什么大案?”
“不知道对你更好。”姜云走近,握了昭红冰凉的手,“虽然你有内力护身,但也不要总穿这么少。”
“好好好,知道了。”昭红笑着推开了她,“有什么需要,你再来找我,无论我在哪里,只要见到我们的暗号,我就一定会来。”
“嗯,我走了。”
姜云压低斗笠,正要离开,又听到昭红在身后嘱咐道,“我知道你性子固执,但不要总是盯着眼前的明月,或许璀璨的星星才是真正属于你。毕竟,再活一次不易,切莫浪费生命。”
眼眶微热,却没有回首,只用背影重重点了下头。
一路回到宫家,老谭正在等着。
“是药方有消息了么?”
老谭点头,“的确有了一点消息。”
姜云急问:“什么消息?”
“万金方乃是医界巨擘三平老人的独门秘方。”
这个神秘的药方出自三平门是姜云早已知晓的事情。
“但三平老人已逝去多年。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查到些许端倪。”老谭犹疑道。
“哪里?”
“宫中太医署,不过寻常的人要想进去,实在太难。”
姜云沉吟道,“嗯,辛苦你了,谭伯。”
老谭神情担忧地看着姜云,“老奴多嘴一句,看到这几日小姐一直为老爷的案子劳碌奔波,心中担忧,还望小姐保重自己。”
老谭甫一离去,姜云立刻打开卷宗。
细细研读下,终于将这个鄢县课税舞弊案大致理清楚。
鄢县是安宁城外三十里处的一个小县,隶属京畿地区。
本朝征税主要以资产、田亩为纳税依据,依人丁和户等纳钱,依田亩纳粮食,称为户税和地税。
在征税的过程中,每家的户等和人丁会有变化,田地面积也会增减。并且,每年天气雨水变化,粮食收成也会有所不同,是以计算该纳多少税的过程十分繁琐,须有专门熟练的胥吏来进行。可以说小小的胥吏其实把持了征税的重要环节,便有了极大的舞弊空间。
年初的时候,朝廷派出监察御史前往全国各地,对各地的税种和数额进行清理和核定。这一查,就在天子的脚下的鄢县发现了问题。
御史们连查了近五年的税收账册,发现鄢县的税收账目不清,户等变化混乱,去年还是五等户,第二年却变成了一等户,每年田地面积的总数也对不上。好嘛,其中必定大有问题。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御史们火急火燎地把查到的问题上报到了御史台,并且还惊动了皇上。
但这个案子查到最后,只收押了几个最底层的书手和算手,便没有继续查下去。
直到年底这几日,竟然又重启此案。并且,由那几个书手和算手的口供开始,牵扯出一大波的官员,从鄢县的知县,到掌京畿地区赋税的司户参军,到京兆尹宫不凡,最后扯出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牵连不可谓不广。
能撼动户部尚书和京兆尹这样的重臣,除了天子授意,简直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连看了两日也没理出个头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