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有些霉菌味道。
无名先下去,溪北殿后,点燃走廊墙上的火盆。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寸心捂着鼻子问,“上次的密道你还没告诉我呢。”
连吞难得没有开玩笑:“我母亲姓连,是个很厉害的琴师,这条密道机关就是她设计出来的。”
“比你还厉害?”溪北问,“你已经在蓝霜吹之上了。”
“比我厉害,可以跟玉郎君一较高下。”
寸心大惊:“你居然谦虚了!”
无名:“江琛音律比你还强?”
“其实我没什么音乐天资,练了这么些年也没有玉郎君青年才俊拿得出手,”连吞惭愧笑道,“他一曲千金难求,可惜我一次都没听过他弹琴。”
溪北:“他还会弹琴?那为什么他不去弹奏《箫韶九成》,反而要吹箫?”
连吞好笑道:“这个我也是听渡情喝多了说的,玉郎君从不肯跟外人提,觉得是件耻辱,似乎是因为曾经听过一位高人演奏,自觉琴艺不精,把琴摔了再也没弹。”
溪北更惊:“我本来以为蓝霜吹已经是广厦最好的乐师了,没想到天外有天……竟有人能叫他摔琴?”
“天外有天,”连吞冲着寸心说,“是不是得叫天外天啊?我怎么好像听说过,有个世家在这么个地方呢?”
寸心没理他,溪北还在呓语:“琴艺在你之上的我已经不能想象了……”
“我们虽然没机会听他弹琴吹箫了,但是乐器多的是,有机会还可以去找他弹筝弹琵琶……”连吞突然停下说,“就是这里!”
寸心环顾:“这什么都没啊?”
“这是我小时候画的画,”连吞半蹲下来,看着墙角用石头刻着的三个小人,神色温柔,“这是我爹,这是我娘,这是我,好怀念啊。”
“你小时候在这里玩?”
“当然了,我娘设计的嘛,”连吞摩挲了一会,就起身继续走,“其实小时候很多事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她弹的曲子尤在耳畔,当时她经常感叹,当世没有一个能与她旗鼓相当的知音,这是她生前的一大遗憾,所以我与玉郎君一见如故,想带她来我娘墓前弹奏一曲古琴,可惜了,没这个福分。”
溪北仍在想:“弹筝弹琵琶,都不是弹琴,谁能有这个福分……”
无名突然说:“其实我听过江琛弹琴。”
连吞、溪北:“什么?!”
“我生在广厦一层的一个菜市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到了七八岁才被段遗星捡走。”
无名出神地说:“在那之前,有一次我从酒楼后捡到一碗喂狗的肉,打算送给把我带大的讨饭阿婆,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生了一场大病,饿得脱相。结果我一个转身,那肉就被对门的乞丐抢走了,那时我还没有显露灵根,他仗着比我大,比阿婆力壮,当着我的面狼吞虎咽,一口气吃完了肉,我气不过,突然来了一股劲,把他打了个半死,拖到人多的大街上,想让马车把他轧成肉饼,结果来了一辆白玉做的仙车。”
连吞点点头,已经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无名继续说:“车上下来一个人,旁边人称他玉郎,他问那孩子----‘你为什么受此重伤?不要说谎,我能听见你的内心。’
“那孩子说----‘我抢了一个小乞丐的一碗肉,她好不容易从狗嘴里抢出来的,所以怨恨我,将我打成这样。’
“江琛便说----‘我早就发誓再不弹琴,但是此处怨气太重,恐生心魔,救你们不急,只好破戒一次,你们谁有古琴?’
“一个卖木头的有钱掌柜捧出来一把木琴,江琛就席地而坐,弹奏了一曲。”
寸心听入迷道:“他弹的什么,弹得如何?”
无名摇头:“我听不出来,只是听完一曲,觉得心中气也消了,恨也消了,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去看阿婆,她却已经饿死了。”
“……居然是这么个结局?”连吞皱眉,“那我也不想听了,这不太吉利。”
众人终于走到密道最里面,打开密室的门。
连家显然比段家、魏家都要穷,这里没太多值钱东西,多数是古董古书。
他们的对面还有一扇关着的门,似乎是另一条来路。
众人还沉浸在故事里,连吞沉默地打开密室中央的柜子,取出石头,用水球拓印好,又沉默地放回去。
寸心说:“这是最顺利的一次了,要是每次都能这样该多好。”
连吞直言:“没可能的,你知道我在连家装了多少年的孙子才有今天吗?”
寸心:“我看你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吗?”
“那是因为我演技高超,连震这老贼一直以为我的命在他手里,我还给他带了无数广厦的秘闻,是他的摇钱树,不然他会不防我?”
“等等,”无名突然抬起手,“对面有声音。”
寸心布置结界:“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