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之前，那些也是他真真切切，亲身感受过的。
“父皇对儿子很好。”那些过去的情景一点一点在脑海里闪现，如一场记录片一样从头到尾放了个完全之后，卫煦才开了口。
“这么多年来，这么多的儿女之中，朕的确是最为疼爱你，也是最努力的培养你，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你，就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明君，守住我大晟朝的疆土。”皇上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说着说着忽然转过了身。
“父皇。”卫煦见他情绪有些激动，开口唤了他一声，皇上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而后他又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朕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你，给了你那么多父爱，可到头来，却不过是帮别人养了孩子……”
卫呈说着，整个人开始激动了起来，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瞬又转身坐了回去。
皇上的一番话犹如一记惊雷，轰隆隆得一声响在卫煦的耳边。
却不过是帮别人养了孩子……
帮别人养了孩子……
帮别人……
别人的孩子……
所以他是那个别人的孩子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卫煦整个人瞬间懵了，他愣在原地，久久忘了动作。
书房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房间的窗桕里洒进来些许的阳光，零零散散的洒落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父子俩一站一坐，中间隔着一张书桌。
书桌上映着许多光晕，在桌上一晃一晃的。
卫煦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有光打在他的身上，在这烈日的天气里，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冷冷的灌进他的心里。
“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要问朕吗？”
良久之后，皇上平复了心情，他站起了身，背对着卫煦，忽的开口，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哽咽。
如果不是那个之前一直跟在谢皇后身边的庆平去云泉山庄拼死也要见到他，也要把这些秘密告诉他，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这个他养了二十年，疼了二十年的人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甚至还会将祖上亲手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外人。
可这也是他疼了二十来年的儿子啊。
那些往日里付出过的感情都是真的啊。
皇上此刻的心情甚是矛盾，有恨有厌，有悲有气，也很疼。
从他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几天了，他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没能好好睡上一个安稳觉。
他当时刚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就大发雷霆，砸了许多的东西。
还未回京之前，脑海里已经有过无数个决定，可回来之后，在真正见到了卫煦之后，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决定又全都被抛在了脑后，他终是没办法做到对疼爱了那么久的儿子那么狠心。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若不是他继位之后，国泰民安，周边国家也还算和谐，要不然这大晟朝早就败在了他的手里。
他就是这样一个感情至上，不够果决和狠心的人。
所以，他在今天以前一直都是非常努力的在培养自己的太子，也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个无比优秀的太子，他足够有能力好好的守住祖上传下来的江山。
可现在……
“我知道了，父……”听了皇上的话，卫煦已然全都明白过来，他终于明白过来父皇为何会这般对待母后，也明白过来母亲都知道些什么。
这么一来，这会儿对着皇上，他甚至再也叫不出口那句从小喊到大的”父皇”。
他只能眯着一双眼，紧紧的盯着皇上的背靠着，一眨不眨的看着。
“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别人知道，不过也迟早都会被知道。”皇上终究还是没有转身过来，还是背对着卫煦说道。
“煦儿，这是父皇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父皇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好孩子，你会明白父皇的心情的。”
说到这里，皇上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整个人忽的沉默了下来。
卫煦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背。
片刻后，又听皇上的声音传了过来，很轻很轻的三个字，像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他说，“你走吧。”
卫煦抿着唇。
脚下的步子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他似乎还不想离开，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可是那些他一早想好的，那些所有早就准备好要问出口的话，到了此刻，却再也无法再问出口了。
所有的事，在他的父皇说出那句话以后，就都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此时此刻，他那双迷雾蒙住的眼，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皇上的背，他的嘴，张张合合几次，可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还能说些什么？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再说，然后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
第四十八章
院里有丝丝浅浅的微风，在这烈日的暑气里平添了几分凉意。
安明彦与严将军在那凉亭里坐了许久，凉茶都不知道喝了有多少。
可安明彦整个人还是觉得全身烦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