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耆太过震惊,忘了说话,却见韩王接着又画了几个人物,却尽是破衣烂衫、满脸菜色的可怜人……
他既震惊,又奇怪,一不小心头伸得太长,挡住了烛光。
赵休很不高兴,直接摔了笔。
吓得张耆赶紧请罪。
赵休道:“何事进来找寡人?”
张耆直接道:“是高君宝。他要转投西军,打仗出头,不愿再在小臣手下做个旅帅了。”
赵休心里正闷的荒,听说又是高君宝那个事精,也很是没耐心:“既不愿在寡人这里,就随他好了。你是王府指挥,不必时时受他气,该有规矩照规矩行事便是。”
张耆苦着脸:“只那高君宝与大王有过命交情,小臣实在是不敢。”
赵休叹了口气,道:“也罢。寡人便写封信给西军折节度,令他有个栖身。”
张耆恭维:“大王仁慈。”
拿了信,张耆还是不走,对着赵休支支吾吾的。
赵休有些不耐烦,刚想张口斥退他。
张耆却抢先道:“大王,那刘贞娘可是乐意进府陪伴大王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牛、rr两位豪爽的小娘子~
一更送上~
原本说要二更的,但是屁股坐太久会大,所以,还是明天再撸吧~~
☆、对策
赵休不想回答张耆,但忽地鬼使神差问道:“你可愿也同高君宝一道去西军?”
张耆吓得目瞪口呆:“小臣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大王厌恶,要赶小臣走哇!小臣宁死都不离开大王!”他站在那想上前哀求,又不敢的样子分外可怜。
赵休笑笑缓和了脸色:“不是要赶你。只是待在王府不能杀敌冲阵,总是辜负了男儿的一身好功夫。”
张耆心落了肚子,编排高君宝道:“世上的事,就没有样样都好的。王府有王府的好,只那高君宝不能领会罢了。”
见赵休没有什么情绪,张耆担心韩王看不起自家的勇气,把自家看做贪生怕死之徒,就说道:
“大王府中有美姬,小臣请以秦姬做比。若小臣去西军或是南军,就好比秦姬嫁于了教坊人家,将来或可成为名动京师的行首。可是大王可招秦姬相询,她必是不肯的。”
赵休挑眉:“因为她爱慕寡人?”
张耆肯定道:“一则小臣与秦姬一般对大王思慕非常,不愿做赵氏的行首,只愿做大王私乐。二则,如秦姬等美人往往出身不高,高门华族必不会以她们为主母。可嫁与低贱之人,那些行首总是命途多舛,身不由己。小臣非世家出身,做不得朝臣,可小臣也不愿与高君宝那样的人一起战场博富贵,最终做了那些军门的垫脚石。”
赵休很是满意张耆的回答,“世上如高君宝那般的狂人总是少有的。”
张耆得了韩王的青睐,退下后,着人往秦姬那边送了份厚礼,联络感情。秦姬生的几分颜色,但唱得好曲调,是韩王自开府来最为宠爱的姬妾。
然后他想了想,招了几个小厮,往郊外刘家守着。
张耆退后,赵休在心里思量了半宿,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官家自单枪匹马逃回来之后,就精神不济,身体每况愈下,一直延医请药,近来甚至还招了些道士进宫炼丹,以增延寿数。
赵休对那些鼻孔朝天颇受宠信的道士,表面上很是恭敬,尊称仙师。但他是不信的。
他在官家的寝宫外,闻着烟熏火燎的烟雾,等了许久,内常侍苦着脸解释说官家正和仙师讲道,他也不得进。赵休本就是来找大哥的,只是进宫总得先去向爹爹请安,所以不见也没什么。
结果宰相吕端,并权知开封府的刘府尹二人,等了许久都没得见官家的面,却得了这么一句话。
刘府尹还好,吕端直接伸手抓了一个站在门口的道童,叫他进去通报。
道童被宰相威仪吓得白了脸,连滚带爬跑进去找他师父。
赵休知这吕宰相,出身豪贵,脾气暴躁,但还是好心劝道:“这些道人一时宠信,相公不必与他们计较。”
吕端哼了哼鼻子,算是应下赵休的好意。
一旁的刘府尹苦着脸道:“殿下有所不知。实在是十万火急之事,可是不能再拖延了!”
赵休面露询问之色。
由于掩盖不住的事,刘府尹也就不隐瞒了:“流民……唉,遍地是贼盗!已引起民变了!”
三人又等了一会,里面仍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吕端再也等不了了,径直抬脚往里头闯,口称:“官家,臣有事请奏!”
刘府尹也缩着脑袋跟着溜。
突地殿内出来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冲殿外三人说了一句:“无量寿福。三位岂可擅闯……啊----”话没说完,心窝口就挨了吕端一脚。
见吕端和刘府尹就这么冲进去,赵休知他们事情要紧,也就不请安,转头向东宫去了。
流民到底是出事了。
赵休脑子里浮现的不是那遮天蔽日的肮脏窝棚,而是刘贞与那浮肿流民小孩的背影。
在北地,官家丢了二十万将士,孤身一人逃回。他赵休本以为救得数百人的,却只救了刘贞一家而已。那洪水后活下的人,现在不过是为奴为婢或是如那浮肿小孩一样窝在窝棚里等人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