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挨训,”楼阙挨着她坐了下来,“楼明安被罚杖责,挪到宫城附近一座荒园去住,身边所有的心腹婢仆全部换掉了;他秘密训练的那三千府兵也已被收缴了铠甲兵刃,流放到西北荒原为奴了。”
郑娴儿替他揉揉眉心,笑劝道:“皇上对楼明安心慈手软,正说明他是个慈父,对你而言也不是坏事啊!”
楼阙勉强笑了笑,将她的手捧到唇边吻了一下:“楼明安已经不足为惧,不必再提他了。那个骆小莹----他虽是从犯,但父皇说他蓄意接近你我,图谋不轨,罚了三十板子,逐出京城了。”
“哦。”郑娴儿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又伸手去揉他的脸。
楼阙皱眉:“你不难过?”
郑娴儿笑了:“你希望我难过?”
楼阙认真地看着她:“把骆小莹逐出京城,是我的主意。”
“因为怕我看上他?”郑娴儿眯起眼睛问。
楼阙点了点头。
“哈哈哈……”郑娴儿拍着他的大腿,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楼阙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心情大好。
郑娴儿笑够了,趴在楼阙的肩上懒洋洋地道:“今天缀锦阁开张,有人来教训我,说我开店做生意是丢你的脸、给你添麻烦!”
“你没叫人打他?”楼阙皱眉。
郑娴儿向他咧嘴笑:“我一向舍不得打美人的。”
楼阙略一思忖,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他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弯腰将郑娴儿抱到了妆台前:“换件衣裳,我带你出去转转。”
郑娴儿靠在椅背上,懒懒的:“可是我刚回来没多久!刚换了衣服!”
楼阙叹了一声,俯身抱住她的肩膀:“你一步路也不用走,我抱你。”
“好!”郑娴儿仰头一笑,听话地换上了出门的衣裳。
楼阙果然遵守诺言,抱着她出门上了马车。
“去哪儿?”郑娴儿好奇地问。
楼阙没有答她的话,神色黯然,显得心事重重。
郑娴儿等了许久不见他开口,有些急了:“喂,你不说话,莫非是要把我拉去卖掉不成?”
楼阙被她逗得绷不住笑了,满腹的心事倒去了大半。
马车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座很富丽的大宅。朱红的大门上方,高高地悬着“公主府”三个字。
郑娴儿愕然:“公主府?你带我来见清宁公主?”
楼阙仍旧弯腰抱起她,摇头:“清宁尚未出嫁,没有公主府。这里是许多年前……静纯公主的住处。”
郑娴儿皱眉想了想,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么个地方。
楼阙抱着她迈进那道朱红的大门,叹道:“静纯公主有个女儿,名唤‘安平’。”
“哦----”郑娴儿恍悟,“这是我外婆的家!”
楼阙点头,一路抱着她走了进去。
这座院子收拾得还算干净,但目之所及都看不见什么人,因此难免显得有些荒凉了。
楼阙看见郑娴儿一脸疑惑的样子,便向她解释道:“静纯公主仙逝以后,陆家的人便不住在公主府了。这座院子只有公主昔年的一些老仆在看守打扫,因此看上去有些荒凉。”
“陆家又是谁家?”郑娴儿一头雾水。
楼阙极有耐心,微笑着向她解释道:“就是你外公家。安平郡主姓陆。”
“这样啊。”郑娴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像在听别人家的事。
穿过两进院子进了小花园,楼阙便找了一座亭子把郑娴儿放了下来:“你有没有发现这座院子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
郑娴儿想了想,笑道:“太荒凉了嘛!我看这院子还好,为什么后来不住人了?荒在这里多可惜啊!”
“因为……”楼阙的神色有些怅然,“陆家已经辞官还乡,不管是伪帝还是父皇,都不愿意把这座院子赐给别人居住。”
郑娴儿不解:“怎么又一个辞官还乡?我外公辞官还乡也是有原因的吗?那我外公还在不在人世?”
楼阙笑道:“陆家是真辞官。我朝律例驸马不得担任六部要职,所以你的外公官职不高,一生不得志。陆家旁人倒也有做到一二品大员的,但二十年前诸王夺嫡、朝政废弛的事让陆家人心灰意冷,已经举家辞官发誓永不入京了。”
郑娴儿安静地听他说完,若有所思。
这时有个老仆送了热茶和点心过来,偷偷用眼角看着郑娴儿,神色激动。
楼阙皱眉道:“你先下去。若要叙旧,过一会儿再说。”
老仆恋恋不舍地退了下去,楼阙便向郑娴儿解释道:“那是昔年服侍过安平郡主的旧仆。”
郑娴儿抬头看着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要给我讲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吗?”
楼阙笑了笑,有些勉强:“故事不算漫长,但……有点麻烦。”
郑娴儿起身走到长石凳边,背靠着栏杆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好,仰起头来:“你说吧,我听着!”
楼阙失笑,跟过去坐在了她的身旁:“除了荒凉之外,你有没有看出,这园子还有别的什么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