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龙吟宫
见皇帝回来以后也不睡,就一直黑沉着脸坐在龙案前喝茶,单德子手执拂尘站在旁边,也不敢多言。
多年来,这个男人都有早睡、子时起,丑时喝浓茶批奏章,批完奏章又去睡回笼觉的习惯,好不容易这一两个月突然恢复正常了,怎么又半夜喝起浓茶来了?
几经犹豫,他还是躬身上前:“皇上,龙体要紧,让奴才伺候皇上歇着吧。”
皇帝“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杯盏重重置在龙案上,吓了单德子一跳。
然后,好像还不解气,扬臂一挥,将那杯杯盏扫飞,砸落在地。
“嘭”的一声碎响,杯盏四分五裂,瓷片茶水茶叶溅了一地。
单德子吓得连忙跪了下去,大气不敢出。
伺候这个男人多年,他自是知道他为何生气?
为了三王爷卞惊寒。
今夜三王爷的举措实在太过忤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他这个一国之君面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为何当时不发作,回宫后也未发作,现在才发作出来?
以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向来杀伐决断、手段雷霆万钧,对待自己的几个儿子也从未心慈手软过,说实在的,他当时还替三王爷卞惊寒捏一把汗呢,以为纵然不死,也必遭重罚,谁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圣意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够揣测的。
翌日一早,就有官府的人来三王府找秦心柔和秦义姐弟二人,说是打劫午国送亲队伍的劫匪已经招供,真正的元凶张山已缉拿归案。
秦心柔和秦义昨夜之后并未回三王府,官府的人就将这个消息告诉管家管深,让其代为转告。
管深自是第一时间就去跟卞惊寒禀报这件事。
厢房里,卞惊寒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摞小衣服,他一件一件拿起来看,细细看,被烫得脱皮焦黑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衣料的纹路。
“卞惊寒,我今日画了几张婴儿的衣服图样,你几时拿去让成衣作坊的师傅做出来,虽然我不会女红,不能亲手给小家伙做衣服,但是,我还是想他能穿着我亲自设计的小衣服,记住,一定要让他们用最柔软的料子。”
眉心一蹙,他沉声唤道:“管深!”
管深正好快走到门口,突然听到男人叫他,特别意外,因为自昨夜之后,这个男人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心中一喜,连忙应道:“奴才在!”
疾步进了屋。
男人朝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本王已经跟他们很明确地交代过,一定要用最好最柔软的料子,这料子这么硬,怎么穿?”
语气很不悦,脸色也很不善,话落,还“啪”的一声将其拍在桌面上。
管深怔了怔,看向男人拍在桌上,比男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一件小衣服,再次愣了又愣。
这些是前日成衣作坊的管事送过来的,当时,他还在想呢,按照这个男人的计划,大婚不是最终会婚不成吗?怎么就做这些婴儿的小衣服?
经过昨夜之事,他才明白过来,这些小衣服是为聂弦音那丫头腹中的孩子准备的。
可是,他们不是都没了吗?
衣料是硬是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没人穿了。
心中一痛,为那丫头,更为这个男人。
“王爷”
“让他们重做!”
管深看着他,本还想说些劝慰之话,可嘴唇动了半天,却找不到该说什么,只得颔首领命:“是!”
想起张山的事,便将官府的话复述了一遍。
男人并无多大反应。
也是,张山的事本就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秦心柔还活着,更意料之外的,是聂弦音竟然死了。
半上午的时候,张山的妻子突然登门造访,求见卞惊寒。
管深以为卞惊寒肯定不会见,出乎意料的,卞惊寒让他将人带进来。
见到卞惊寒,张山妻子开门见山表明来意,说她有个关于聂弦音的大秘密,特来告诉他,作为交换,希望他能说服新娶的王妃,放张山一马。
卞惊寒听完就嗤了,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死人的秘密本王不感兴趣,也没人会感兴趣。
另一句:本王没有王妃。
张山妻子走后,卞惊寒一脸寒意,管深听到他说:“此女想去陪张山,本王成全她。”
末了,又听到他吩咐:“将那道空白圣旨拿过来。”
管深领命取了。
卞惊寒接过,在桌上展开。
泼墨挥毫,在明黄布帛上疾书,落下一句,然后将卷轴一卷,递给他:“送进宫。”
管深起先以为他是想请旨处死张山妻子,后又想,那样做,岂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别人此次张山事件就是被他设计吗?
好在不是。
他看到他写的是:午国必须交出杀聂弦音的真凶,儿臣要亲手处置。
要亲手手刃真凶,替聂弦音报仇,这个他明白,也早已料到这个男人会这样做。
因为,聂弦音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跟随他多年,昨夜那样的他,他从未见过。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那种挫败,那种颓废、那种悲恸和绝望,就像是一下子被人击垮了,又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机,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会寻死,或者谋反。
真的,那一刻他的这种感觉很强烈很强烈。
所以,他很清楚,就算大楚皇帝这边不要求午国这样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