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刚一走到床边,她就抓了他的手。
“既然既然你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那能不能答应答应我,若我若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将这个孩子送到送到卞惊寒的身边”
她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说得吃力艰难。
秦义亦是垂目看着她,半响没做声。
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嗯。”
“你保证,不你发誓。”
虽然发誓也不过是上嘴皮跟下嘴皮一对,说一句话而已,根本没有任何保障,但是,对于现在的弦音来说,她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必须紧紧抓住。
就算写了信给绵绵,但是,绵绵一个弱女子,若这个男人横加阻拦,绵绵也难办,她必须尽可能地让他做出承诺和保证。
而且,她也想以此试探一下,这个男人到底意欲何为?
他的目的到底是她,还是这个孩子?
见他不做声,她又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催了句:“你你能发誓吗”
男人“嗯”了一声,“你放心,我会将孩子送还给卞惊寒。”
弦音睁着红红的眸子,凝着他的眼,就算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是真是假,是不是刻意为之,她还是想看清他此刻的想法。
似没有骗她。
她只能姑且相信。
所以,他的目的是她,不是这个孩子是吗?
一颗心微微放下,她松开他的手,本想说一句谢谢的,后又想今日种种,都是他一手造成,她为何要跟他说谢谢?
他担不起这两字。
稳婆催男人出去。
男人并没有理会稳婆,又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甚至抬手抚了一下她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发顶,虽只是极快的一下,她还是感觉到了。
“我就在外面,大夫也在外面,别怕”
虽然觉得“别怕”二字从他的嘴里出来有点讽刺,但是弦音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这才转身,拾步出门,并将房门带上。
稳婆过来再掀了她的被褥,检查她的肚子和下面。
“婆婆可以生了吗?”
弦音痛得已经分不清是小腹痛,还是哪里痛了,只觉得全身都痛,四肢百骸都痛。
今日之前,她一直希望晚一点,再晚一点生,而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快点,再快一点,越快越好。
并不仅仅是她快受不住这痛,她更受不了的,是这种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的恐惧和煎熬。
而且,她还特别担心自己痛得太久了会痛晕过去。
她不能晕。
“快了,已经开了两指宽了,姑娘再忍耐忍耐”
稳婆却还是让她等。
不知又痛了多久,弦音觉得自己全身都被车轮碾过了一般,才听到稳婆的声音传来:“羊水破了,要生了要生了!”
原本照顾她的那个老婆子在边上打副手帮忙。
稳婆将被褥整个都掀掉,让她分开腿,曲起膝盖。
“姑娘,听我的指挥,开始用力,用力往下挣.,就跟平素解大手的时候那样”
末了又吩咐边上的老婆子将剪刀放到烛火上烧一烧消好毒给她。
弦音其实已经听不到多少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她们的声音一会儿在眼前,一会儿又飘渺得像是在遥远的天边。
她只知道用力。
用力往下挣。
连稳婆让她歇一歇,保存体力的时候,她还在用力挣。
大汗淋漓地挣,泪流满面地挣。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快点生下来,趁她没有晕过去之前生下来,趁她还有意识的时候生下来,越耗对她越不利,越拖体力只会越不支。
她真的不能晕,无论是痛晕,还是累晕,都不能。
她甚至主动要求稳婆放一片参片她嘴里含着。
不像现代可以挂氧气,在古代没有什么身体补给,她见电视上古代女子生孩子的时候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反正稳婆也让准备了,她就主动要了。
“姑娘,用力,再用点力”
稳婆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一直在她的耳边盘旋,时近时远,时清晰时模糊。
明明床没有动,可头上方的帐顶在晃,一直在晃,眼前亦是一会儿煞白,一会儿漆黑一团,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溺于海水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身子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只得拼命用力往下挣的同时,也拼命睁着眼睛。
目眦欲裂,让自己保持清醒。
一双手臂举过头顶,十指紧紧攥着床头上的横木,方便自己用力。
因为毫无心里准备会早产,所以指甲也没有剪,虽并不长,却也承受不住如此大力地抓攥,十指指甲早已绷断,有的还出了血,她也浑然不觉。
因为大痛的地方太多了,指尖的那一点痛完全被覆盖。
“快,再用力,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大点力,对,用力!”
弦音第一次让自己闭了眼,然后拼尽全力,大叫着往下一挣:“啊———”
眼前一暗,紧随着她凄厉的痛叫之后,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那一声就像是星光划过永夜,就像是黎明照亮黑暗,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那一声而变得明亮。
紧接着便是稳婆欣喜的声音:“恭喜姑娘,是个”
稳婆的声音还未落下,“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自外面猛地一把推开,男人的身影快步而入。
照顾弦音的那个老婆子连忙拉了被褥将弦音的身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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