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再次进屋是半个时辰后,因为婴儿嘹亮不止的啼哭声。
开了门进来,便看到榻上的女子已经坐了起来,披着衣服靠坐在床头,边上襁褓里的婴儿一直在哭,她也不管不顾,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而在她面前的被褥上展铺着一封信。
秦义心生疑惑,拾步走过去,看了她一眼,见她对自己进来也无任何反应,便伸手去拿那封信。
女子也没有抢夺和阻拦,就任由了他拿起信,依旧坐在那里就像是失了灵魂。
白纸黑字入眼。
你好,你是叫绵绵吗?只听一人这样叫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很抱歉,占用了你的身子那么久,都没能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我叫聂弦音,来自另一个世界,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时空,穿在了你的身上,很感谢在这里你的身子给了我二次生命。此时情况有些复杂,无法与你一一细说,我只能大概给你留几句言。请原谅我用你的身子怀了这个孩子,并生下了这个孩子,恳求你看在他(她)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的份上,能将这个孩子帮我送给孩子的父亲让其抚养,孩子的父亲是大楚三王爷卞惊寒,万分感谢
秦义眸光一敛,很是意外,没想到聂弦音会留下这封信。
他转眸看向房中的桌子,桌上砚台里还有残墨,墨已经干涸。
看来的确是生孩子之前写的,不是刚刚。
垂眸,他微微一叹,将信放回到了被褥上。
“所以,这个孩子真的是我的,真的是我生的?”女子突然抬眸看向他,问。
秦义眼波微动,有些意外她主动跟自己说话。
“嗯。”点点头,他低廉着眉眼,视线落在还在啼哭的婴儿身上。
其实,他也想过,孩子一生下来就让人抱走,不让她知道自己生过孩子。
但是,他又觉得,生没生过孩子,她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受了如此大创,她肯定自己也会知道,所以,恐适得其反,让她认为他在欺骗她,就干脆将孩子留了下来,实事求是。
而且,聂弦音用她的身子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人,难保日后她不会见到这些人,曾经的这段经历也定是瞒不住的。
还以为她会继续问他,关于信上所写的聂弦音的事、卞惊寒的事、孩子的事,然而,并没有。
她依旧坐在那里,定定望着自己身上的被褥,一副缓不过神来、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样子。
这时老婆子端了一托盘吃食进来。
有产后大补汤,有米饭,有小菜。
进门就听到小家伙嗓子都哭哑了,连忙上前:“姑娘,小娃儿是饿了,快喂点奶给小娃儿。”
女子怔怔回神,看了老婆子一眼,又垂眸瞥了一眼襁褓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依旧不为所动。
老婆子低低一叹,心道,就从未见过这么狠心的娘。
嘴唇动了动,还想再劝,却见一旁的男人冷了脸,便也不敢再多说。
“那姑娘自己吃点东西吧。”
老婆子双手端着托盘呈到女子的面前。
女子冷着小脸看了看托盘里的吃食,目光触及到那两个小菜的时候,顿了顿,然后便皱起了眉头,并未说什么,只伸手端起了饭菜边上的一大盅补汤。
也没有用汤勺,直接捧着送到唇边小喝了一口,见温度不烫,便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将瓷盅放回托盘里,她朝老婆子道:“吃饱了。”
老婆子一愣,这饭菜都未动呢,抬眸看了看男人,见男人面无表情,她也没有多说,就“哦”了一声,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这个男人方才去厨房,示意她做小菜的时候稍微放点辣椒,她说,刚生过孩子的产妇不宜吃辣的,男人就不悦了,说,让你放你就放,哪那么多废话?
没办法,她就只能放了。
好在这姑娘也没吃。
厢房里,秦义瞥了眼老婆子出门的背影,转眸温声问女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让老婆子给你弄?”
女子没理他,再次执起被褥上的那封信看。
看完那封信,又侧首看身边襁褓里的还在啼哭的婴儿。
再又转眸回来看信。
似是还在那份震惊中没有走出来。
秦义也被小家伙的哭闹不止搞得有些烦躁,敛着情绪,轻声道:“其实,聂弦音生孩子之前也跟我说过,让我将孩子送给卞惊寒,要不,我现在就让人将孩子送去三王”
说着,秦义眼底掠过一抹深色,点点寒芒一闪。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女子不冷不热打断:“信上并未提你,信上只求我帮忙。”
秦义便一时哑了口。
信上自然不会提他,聂弦音还不知道他是秦义呢。
静默了片刻,他问:“那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个孩子?”
女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襁褓里的婴儿,掀开被褥,将她抱了起来:“打算先喂饱她、让她不哭,哭死了谁负责?”
秦义怔了怔,不意她如此。
其实,他问的是大的打算,是关于孩子去留的打算,而不是眼前的打算。
不过,她的担心也可以理解,这小家伙锲而不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嗓子都哑了,他也深深地觉得,哭闭气过去还真不是不可能。
女子已经笨拙地将襁褓里的婴儿横抱在了怀里,抬起眼皮看他:“你不回避?”
秦义这才略显尴尬地回过神,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女子也未回头看他,就背对着门口坐在那里,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