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大夫,那是你自己的事,问我要甚么贺礼。”
屈眳抬眼,他眼睛不是纯黑的,眼瞳之外是泛着一圈深褐。
“当时半夏不是送了父亲么,怎么到我就不送了呢?”屈眳记得她当时送了,而且听竖仆说而且出手大方,父亲爱不释手,甚至不入府库,直接收在身边。他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她当初到底送的是什么。
对父亲如此出手大方,对他就这么吝啬?
半夏听他说起,不由得一愣。屈眳见状,知道她还以为自己这事做的外人不知,顿时气笑了,“难道你还真当人不知道?”
半夏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她拿了几块桃子塞进嘴里,眼睛都盯着别处。
那时候她才搬出去没多久,当然需要屈襄的势力保护。所以送礼也是挑最贵重的,若不是最贵重的,她也实在送不出去。
但是这话,实在是不好说给屈眳听。
“那你想要甚么啊?”半夏盯着屈眳炯炯的目光好半会,终于是抗不过,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送父亲甚么,便送我甚么吧。”屈眳故意道。
他并不缺甚么,自小也见识过各种奇珍异宝,但她送出之物,哪怕是一块石头,都意义不同,所以父亲甚么,他也要。
半夏一张脸垮下来,当初送屈襄的那颗珠子还是楚王赐给她的,现在要她再弄一颗来,可真是要了她老命!
她正要和屈眳讨价还价哭穷,谁知屈眳板起面孔,满脸的不可再商量。
她坐回去,仔细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离屈眳满二十还有好几年呢,二十之前,他想要做大夫不太可能。到时再说咯。
屈眳见她不作声,便是当她答应了,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左右看看她,“可好了?”
半夏点点头,“所以伯昭把我弄到你家里来,根本就多此一举。”
“甚么多此一举。那伙人可是明明白白冲着你性命来的。渚宫一次不成,他们肯定会再次谋划刺杀。你又不想日日住在渚宫。那可不是只有这个法子了。”
半夏被屈眳说的哑口无言。
她想了一下,垂首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屈氏不仅仅有护卫的武士,还有私兵。甚至私兵还不少,装备精良操练严格,比起楚王的王师也不多让。
大贵族还是有他的资本。
“好好在宫邸里呆着,若是要出门,记得多带人去。”屈眳吩咐。
“那,有人找我怎么办?”半夏问。
她可是有块地的人,平常也有不少事要等她来处置,她才不是安全无所事事的女人,平日里除了争风吃醋就没别的了。
半夏到现在想起巴姬,还是忍不住生气。
屈眳见她堵了嘴,让侍女再剥一个桃子过来给她,几年送来的鲜桃成色很不错,柔软可口,多吃点,她也就没那么多精力生气了。
半夏在屈氏宫邸里又这么住了下来,她想要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对她下那么狠的杀手。毕竟她平常也没有与人交恶,除了巴姬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仇家。巴姬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弄来人潜入渚宫来杀她。
半夏问了屈眳几次,屈眳也是摇头,“刺客都已经自尽了,没有活口,也查不出个头绪来。”
她迷惑不已又后怕的厉害。若不是她身体反应灵敏,说不定这时候都已经死了。
几日之后,她到渚宫内侍奉楚王。楚王现在越来越忙,他要忙国政,还要忙军务,所有的事全都在他一人身上,也就夜里能勉强喘口气睡个觉了。
楚王忙里抽闲,让半夏过来。
“吓到了吧?”
半夏点点头,两眼泛着朦胧水光,无辜可怜的很。
“寡人也没想到,寡人渚宫里竟然还能潜入刺客。”楚王想起环列之尹的那些话,伸手揉了一下眉心,“不过现在无事了。你也别怕。”
楚王说着靠在那里,“寡人过两日要去检阅王师,你和寡人一同前去。”
半夏颔首,到了一声是。
楚王上下打量她几下,“以后还是让你离寡人近点,寡人身边,就是人多。”
半夏抿嘴笑了笑,“多谢国君。”
楚王没有太多时间和半夏闲聊,他说完两句之后,又有新的简牍送过来,楚王看的双目有些疼痛,强撑着再看下去,还是双目酸胀。
楚王把手里的简牍一丢,满脸的烦躁。
简牍看久了,双目不免疲劳,若是面前看下去,到时候就会双目视物不清。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尤其双目不能清晰视物,如何射箭?
楚王在宫室内看了一圈,他的目光从寺人小臣们的身上转过,最后落到了半夏身上。他问半夏,“可会楚文?”
半夏点点头,“会。”
不管是楚文还是大篆她都在屈家里学过,现在应付这些简牍几乎没有问题。
“寡人双目不适,苏己给寡人读一读吧。”
半夏颔首。
寺人把简牍给半夏拿过来,半夏大致的看了一下,读出声来。
小臣们相互看了一眼,简牍交给女子,未免有些不妥当。不过面前那个是个大美人,而且美人和屈氏又关系紧密,不可能做对国君不利之事。所以一时间小臣们也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