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甚少坐地铁,要么骑单车, 要么打车, 身上连张地铁卡都没有。他干脆也不买票了, 撑着闸口的两旁, 纵身一跃就跳了过去。往楼下跑时,顾言惜坐的那辆车已经开了门。而他身后,跟着两个地铁安保人员,还有一位穿着公安制服的大叔。
他站在楼梯下面望眼欲穿,一眼就看到了愁眉苦脸的顾言惜。他还没跑到, 已经灯闪铃响,开始关门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就近找了个地铁门进去,挤开人群,穿过两个车厢,终于来到她面前。
几个安保人员拿他当了危险分子,一个劲儿在监控底下示意列车不能关门。
此时的顾言惜正低着头,表情很是失落。不远处,好像有人因为拥挤发生了口角,一阵骂声。她抬起头看过去,却见贺霖喘着粗气挤到她面前。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就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弓着身子,头埋在她颈间:“顾言惜,对不起。”
他抱得很紧,双臂有力,死死箍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揉着,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
地铁门关了又开,几个安保人员上来就把贺霖往下拖。贺霖的劲儿多大,硬是一手拉着地铁扶手,一手抱着顾言惜,说什么都不动地方。
顾言惜眼看着对方从腰间抽出一小节棍子,一甩变得老长,大声警告他再不下车就要动用武力了。
顾言惜吓得赶紧一边推他,一边跟那位大叔说:“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下车。”
言罢,她扭着身子反抗:“贺霖,下车啦,你耽误别人回家了!”
贺霖又用力抱了抱她,才松开手。两个安保人员立刻一左一右驾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扯,用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给他拉了下去。贺霖不生气,也不反抗,反而咧着嘴,龇着八颗白白的牙齿朝她笑。
顾言惜看得心疼,赶紧跟着下了车。
保安室里,公安大叔给俩人做着记录。贺霖不说话,直直瞧着她,嘴角一直带着笑。
顾言惜拿他没辙,掏出学生证,指着他身上的制服跟公安大叔求情:“我们俩都是天苓一中高三的学生。他是……是我男朋友。放暑假我得去固平市了,明天就走。他舍不得我,才来追我的,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他知道错了的。”
贺霖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双眸用力一缩,紧接着,眯起眼睛,抖着肩膀笑出了声来。
顾言惜夹了他一眼,又说道:“我们这就出去安检、补票,真的不好意思!”
大叔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架腿而坐的贺霖,冷冷哼了一声:这混小子往那一坐,跟大爷似的,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的样儿,哪像是知道错了?他瞪了贺霖一眼,低头刷刷刷又写了好多字,才问他:“小伙子知道错了么?”
贺霖不理他,依旧看着顾言惜。
大叔有点不耐烦了:“小伙子,问你话呢!”
顾言惜被他盯得一阵窘迫,伸手拉了拉他的衬衫下摆:“贺霖,说话。”
贺霖这才点点头,依旧看着她,说了一句:“知道了。”
“追女朋友有这么追的么?你是追上了,给那一车人、一个地铁站造成多大恐慌?你们学校安全教育怎么做的?”
贺霖根本听不进去,满心都还是她那句,他是我男朋友。
顾言惜又扯了扯他衣角:“快跟人家道歉。”
贺霖点头:“对不起。”
大叔坐在旁边,看了看顾言惜,气笑了----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么野的男孩子,就跟身上有开关,长在了这女孩身上似的,她说什么,他听什么。
“行了,我看你们俩年纪也不大,赶紧回家好好学习,有恋爱,上了大学再谈。回去吧。”
顾言惜连连道谢,拉着贺霖出了门,娇嗔道:“你怎么回事啊,有事儿打个电话,让我在下一站等你不就好了,这样多危险啊。”
他高高的个子,低着头看她。她的语气虽然透着责怪,可脸上分明还挂着三分害羞、七分高兴呢。他扯开嘴角,也不理她的责备,耍赖似的说道:“我来追你,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女朋友?”
顾言惜小脸更红:“我是为了让你脱身才真么说的,什么女朋友,你不许瞎说。”
他却愈发得寸进尺:“你自己说我是你男朋友的。”
“我没有,我没说!”她窘迫地捂住脸颊:“不能算数的。”
“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他太高兴了,笑出了声来。
顾言惜急得直跺脚。她伸手拽住依旧背在他背上的:“你把东西给我,赶紧回家去。”
“给我买张地铁票。”他握住她的小手,卸了她的力,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给我买,我就不说了。”
顾言惜权衡了一下,点点头,又到售票机那里给他买了往返票,递到他手里。
重新走到地下二层,贺霖乖乖站在她身边跟她等车,果然不胡闹了。可地铁来了三趟,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他拉着她的肩膀,就是不让她上车:“顾言惜,我得有一个月见不到你吧。”
顾言惜力气太小,拗不过他,只好哄着说:“一个月,好好学习,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