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压得低低的,见陈御史点头,整个人都紧张的冷汗涔涔:“您别去……我听娘娘说,卫家此次是凶多吉少了…”
她只差没把话说明了。
卫家这回惹上的是明家的事,她带着些哭腔继续断断续续的告诉陈御史:“咱们现在抽身退步,还来得及的…”
陈御史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轻轻伸手将她的手拿开,陪她进了东次间,叫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了,才同她说:“圣上传召,我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怎么能不去?”
“卫家就算是要凶多吉少,那也不是立即就能成的事。”他安慰陈夫人:“也没那么快能牵连上我。何况…”
一切事情还未定呢。
胜败仍旧难料。
冯贵妃却觉得卫家的气数已经尽了,她一身缁衣跪坐佛前,虔诚的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好一阵才在掌事姑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淡淡的看了忐忑不安上前来的冯氏一眼,冷笑着问她:“你怕什么?”
冯氏在她的示意下上前搀了她坐下,自己也跟着在她下手坐了,亲自接了茶给她递过去,不安的扯开了笑:“您不知道,我这心里总觉得害怕的很……”
“这有什么好怕的?”冯贵妃保养得仍旧精致的有些过分的眉眼里带着不合时宜的戾气:“要是连这都怕,那你怕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冯氏恭敬的弯了弯身子应是,又试探着问她:“娘娘,楚王妃真的能找到长宁郡主?卫家跟镇南王府哪里能那么轻易就让她把人找到……”
冯贵妃没有说话。
这就是楚王妃的本事了。
既然楚王妃非得要把三皇子的责任推到卫家去,她当然得做些事出来。
何况这些事原本就跟楚王府休戚相关,楚王巴不得卫家死呢,卫家只有全部都死了,楚王才会心安吧,毕竟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是不会反省的,他们只会想着斩草要除根……
她笑了笑:“能不能找到,那就不是我们要担心的事了。”
她显然不想再多提这事儿,冯氏一时就找不到别的话题了,讪讪的坐了一会儿,才又老生常谈的拿起旧事来说事:“还有件事儿…娘娘,黄家那姑娘不是说,其实不大合咱们三皇子的命格?怕是要另外找人代替呢…”
说起三皇子的事,冯贵妃便果然给了面子,面上现出怅惘的神色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又笑起来。
黄家的人…
说起来她还快忘了,该要记恨的,除了一个卫家之外,还有楚王。
曹安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她心知肚明。
而这回黄家的事,也着实令她恼怒的很,只是她这人素来是忍得住的,有一件事没办成,总得先坚持办成了,才能去想旁的事。
卫家倒了,她才有空去料理楚王。
想起这一桩事儿,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自鸣钟,忽而笑了笑:“时辰不早了。”
戏也该开始唱了才对。
隆庆帝原本没想过在西苑召见卫老太太------当初他始终记得,就是在西苑这里,定北侯老侯爷,也就是他的妹夫,为了他挡住发狂的豹子的事儿…
在这样的地方,总叫他想起些不好的事。
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他高高在上的坐在龙座上,俯视底下的卫老太太,轻轻朝方皇后使了个眼色。
方皇后会意,让卫老太太坐,才和颜悦色的问她:“听说长宁身体抱恙?是什么样的重病,居然需要到外地去养着?”
卫老太太脸色霎那间血色尽失,仿佛很慌张似地,一下子竟连跪也没跪住,身子一歪差点儿倒在地上。
隆庆帝在莲子后头便挪开了目光。
卫家……
方皇后连忙叫女官下去搀扶,半天才斟酌着又问:“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怎么受这样大的惊吓,不过是问一声,您不必这样紧张。”
话是这么说,可卫老太太显然是怕极了,双手攥着拳头抖的厉害。
方皇后喝了口茶,也令人端了杯茶给卫老太太,叹了口气便又道:“我也不瞒您,出了些事儿,本宫这里有个人……”
她顿了顿,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卫老太太的反应,才轻声道:“是长宁身边的旧仆,她跟本宫说了些隐秘,镇南王妃便也求到了本宫跟前,说是找不着长宁的人了……”
卫老太太喑哑着声音摇头:“老身不知道您的意思…”
“真不知道?”方皇后声音仍旧平淡,没有起伏,可周遭的气氛却冷的叫人心颤:“可镇南王妃跟长宁的女儿却哭诉说,长宁是因为知道了您的秘密,才被您送走的?”
她叹了口气看着底下跪伏着的卫老太太:“最近城中因为邱楚英的事流言四起,如今又有镇南王妃和卫玉珑求上门来,有些事,本宫便不得不召您来问上一问……长宁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您跟本宫说句实话?”
卫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仰起头来,似乎颇为踌躇,半响才欲言又止的开了个头:“娘娘……不是老身不说,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