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大人,今早可用过膳了?”十九手上按揉,见阎温闭目皱紧眉头,想他又是在忧思,故意出声打断他。
阎温骤然被打断思绪自然不虞,眉头拧出一道竖纹,张嘴正要说什么,十九一把捂住了嘴。
“唔!”
十九弯腰凑近阎温的耳边,哄劝道,“大人莫要恼我,大人没有照镜子吧?大人此刻眼下青黑,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活像吊死鬼。”
十九心疼道,“忧虑过重神思不安,朝中大事,天下江山,都压在大人的肩头,大人若不保重身体,要如何达成心中所愿呢?”
所愿……
阎温不由得晃了一下神,那个愿望大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怕是此生无望,他已经好久都没敢去想。
可小奴隶又如何看出他心有所愿呢?
手心底下按着的嘴唇干燥而温热,十九抑制着自己想要揉搓的想法,把手从阎温的嘴上挪开。
又问了一遍,“大人今早可用膳了吗?”
两人的距离实在过近,这种距离已经超乎了寻常,达到了亲密的范围。
但阎温被十九整日缠来缠去,到如今已经有些习惯,十九只要见到他,就一定要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揪揪抱抱。
所以他一时竟并未觉得两人间的距离过于亲近,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推,已经大着胆子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上的十九的脑袋。
只是叹了口气,干巴巴道,“没有……”
“我这就差人去为大人准备,大人想要吃点什么东西?”十九的声音拖得有一些长,缠绵太过,又和阎温凑得过于近,直接顺着他的耳朵朝里钻,气息喷到他的耳边,霎时起了成片细小的红疙瘩。
阎温终于觉得两人姿势过于近,偏头躲开十九,推了她一下。
十九从善如流站直,看阎温伸手去搓耳边,强压着笑意,这一招其实也是在窑子里面学的,十九自小在行宫之中,野狗一样夹缝中求存,会的所有温言软语柔情手段,皆是出自青楼妓馆。
香风缭绕鼻翼,美人软臂环在颈间,贴着耳边娇笑吐气,酥软贴在后背磨蹭,温柔软语,任是世间如何冷硬儿郎,又怎能不化为绕指柔。
虽然不入流,用来哄人却是一顶一的好用。
十九将那副没骨头的模样收起来,又一本正经的问了一遍,“想吃甜的吗?”
“不想。”阎温果断拒绝。
十九知道他是怕人窥知他的喜好,开口道,“我这就去命喜全准备,就说我想吃。”
阎温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十九忍着笑走出屋子,命喜全去准备吃食。
“准备些糕点甜汤,我晨起还没吃东西……”
阎温坐在桌案边上,竖着耳朵听着,听到十九如此说,这才放松脊背。
十九一转头,他立刻又将脊背绷直,伸手拿过桌上的奏折,提笔蘸墨,对着走过来的十九命令道,“研墨。”
十九连忙应是,走到阎温的旁边,挽了挽袖子,给阎温研墨。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十九研磨不用眼睛,她手上忙活着,眼睛也忙活着,手上只在墨盘上转悠,眼睛只在阎温的脸上不断的徘徊,肆无忌惮的看着阎温。
阎温感觉到她的视线,起先没搭理她,隔了一会儿实在是被十九的视线看的受不了,耳根都开始发红,转头瞪向十九,“看什么呢?!”
十九现如今迎上他的视线,并不像从前那样慌张,不是她现在已经不害怕阎温窥知她的心思,而是几番试探下来,她发现只要她不拎着阎温的耳朵告诉他,阎温是打死也想不到男欢女爱那里去的。
阎温一双眼,看透世事人心,阴谋诡计,却独独看不透猜不出,这世上有人痴心于他。
十九还不能告诉他,因为阎温现如今对此事极度排斥,但她也不必对于阎温刻意遮遮掩掩,因为她表现得越是自然,阎温越是不会胡思乱想。
因此十九坦然与阎温对视,丝毫不遮掩目中敬重与爱慕。
淡笑道,“我瞧着大人……”十九舔了舔嘴唇,默默放下墨块,做出便于朝后退的姿势。
狗胆包天道,“我瞧着大人生的真好看。”
阎温动作一僵,片刻后“啪”的将笔扔进了笔洗中。
看着十九冷笑了一声,接着便作势起身,十九瞅准机会转头就跑,阎温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揪住了十九的腰封。
关于容貌,也是阎温的一个逆鳞,曾经因为这幅相貌,险些被人当作玩物亵玩于手心。
他义父温清平,深得老皇帝喜爱,权势滔天,干儿子无数。
阎温最开始是因为这幅相貌,被他收为干儿子,温清平有两项见不得人的爱好,一是亵玩小太监,二是有凌虐人的癖好。
当时摆在阎温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做温清平的房中人,不需遭罪,温清平自会保他在宫中安逸,还能够提携他。
但阎温毫无犹豫的咬牙选择第二条路,温清平当时对他下手有多狠,最后教他的东西就有多多。
阎温不恨他,反倒是感激他,他生生将阎温磋磨成了一把利剑,而后临死之前,又将他手中的权势尽数交托给阎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