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伊虽然走进了学校,耳朵却还在听后面的对话。
当她听到刘福兰在马红俊反复告诫后回了不是很清晰的一声“哦”的时候,不禁叹了口气。
果然,他对自己还是半信半疑。
不过这种心态也不奇怪,毕竟叶伊今年才十八岁,刘福兰却是正值壮年,怎么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告诫言听计从?!
“果然,人是不吃点苦头就不知道长记性!不经历点事情,没准还觉得钱给的不值呢!”
叶伊摇了摇头,打开手机包,里面是两万多的现金,这刘福兰虽然对她不是很信任,但还是给足了报酬。
“嘿,这老小子还挺懂事的……够我吃一段时间了……”
腾蛇贼溜溜鬼祟祟地说话着,眼睛恨不得在钱上烧出一个洞。
叶伊瞪了它一眼,说:“别闹,这是我的劳动所得!”
……
……
吃完晚饭,叶伊回宿舍套上白大褂,准备去解剖楼参加解剖课。
这是她入学后第一次正式进入解剖楼上解剖课。
走到解剖楼前,叶伊特意停下脚步整理一下仪容,其他医学院的学生们——不管是今年的新生或是老资格的学长——也都和她一样,特意在教学楼前整一下仪表,然后才走进教学楼。
进入玄关后,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属于死亡的阴冷直透骨髓。
医学院的学生们显然早就习惯了消毒水气息,他们夹着课本经过两旁都是陈列品的走廊,停在底楼大厅正中位置的玻璃罩内的整架白骨前,鞠躬一次,这才进教室或是进楼梯。
所有的学长们都遵守这个规定,今年的新生们虽然不懂缘由,却也不敢破坏,大家有样学样地走到正中的玻璃罩前,怀着好奇和恐惧,向白骨鞠躬。
随后,大家一起进入解剖室。
九十年代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将自己或是亲友的尸体捐献给医学机构,就算是华清大学医学部,用于病例解剖课授课的尸体老师也是数量有限,经常是大二和大一年级共用一个教室。
这种前提下,叶伊在解剖教室里遇上朝香院月也不觉得奇怪。
她甚至主动走到朝香院月身边:“你居然没有缺勤,真让我震惊。”
“别看我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我对解剖课还有药学是真爱,”朝香院月一本正经地说,“顺便问一句,我们的社团活动计划书写好了吗?”
“写了一行字,”叶伊随口说道,“怎么,良心发现,想帮我把计划书完成?!”
“我只懂花钱请人干活啦。”
朝香院月说话的同时,不忘和从叶伊的白大褂里面冒出脑袋的腾蛇打个招呼:“嗨,晚上好!”
腾蛇乐颠颠地摇了下脑袋。
叶伊看老师还没有到,低声问:“喂,为什么每个学生进入解剖楼都要给正中间的白骨鞠躬?这里有什么说法吗?”
“当然有说法,这是感谢每一个遗体捐献者的意思。”朝香院月说,“这几年大家的观念改变了,愿意捐献身体的人已经不少,早前些年,每逢有无人认领的流浪汉尸体,各大医学院的老师们就会像菜市场的大妈一样拥过去,和保管尸体的部门讨价还价。”
“每一具尸体都是在医学院有正式编制的老师,你们可以不尊敬讲台上的我们,但是你们必须尊敬他们。”
正稀疏聊天的时候,主讲解剖学的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夹着课件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对解剖室的福尔马林味道皱眉的新生们,写下一个单词:doctor!
“有谁知道doctor是什么意思吗?”
学生们都沉默了,这个问题太简单,简单得让他们担心。
老师指着单词,说:“doctor,既代表医生也是博士的一个词语,我今天不会和你们解释为什么医生和博士使用同一个单词,因为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体会其中的道理。”
“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讨论解剖楼前的大体老师,你们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学生都要向大体老师鞠躬。”
“大体老师”是医学界对遗体捐赠者的尊称。
老师的话让叶伊有些尴尬,不过显然有类似疑问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因为大家都或是低下了头或是面色愧疚。
“今天是你们的解剖学第一课,在正式动手前,我希望你们明白——
忍住浓浓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用手术刀一点点分开遗体的皮肤、肌肉、神经、骨骼,一点点分离,仿佛是一种凌迟,持续一个学期的凌迟行刑。学期结束的时候,遗体会面目全非。
这门课,教授解剖学的知识,也教授死亡的意义。死亡是冰冷的,但是医生必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尊重死亡,就像尊重生命。”
叶伊握紧教科书。
她选择医学院,本质是为了更好的理解科学和玄门的辩证关系,同时还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因为医学院是华清大学录取分数线最高的专业。
没想到,解剖学才正式上课,她就被老师简单又深邃的话语震动了。
“如果你们是为了发大财赚大钱,所以决定做医生,我劝你们早点换专业。做医生成为有钱人的几率很低,比金融系、法学院都要低。而且,医生是需要情怀的。”
老师做了个手势,这个手势暗示他习惯性抽烟。”医生总是劝病人戒烟,但是大部分的医生抽烟,别人为什么抽烟我不知道。我的这个习惯是在学生时代养成的。
医学院的学生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