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叹了口气,目光淡淡的,“回头见。”
荀慕生帮他理了理围巾,越发舍不得,“我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嗯。”迟玉点头,“不过你得早点打,我上早班,睡晚了起不来。”
荀慕生兴奋过头,自觉将这话当成了“撒娇”,高兴得在飞机上躁动了两个小时。
每天晚上,他都如约给迟玉打电话,有时是8点,有时是10点,反正绝对不会超过11点。
话题无非是今天怎么过的、天气怎样、三餐吃的什么、路上有没有被挤着冻着。迟玉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问什么答什么,有时也主动问他忙不忙、累不累。若是他不主动说“晚安”,迟玉就不会挂电话。
这大概也是迟玉对他的纵容。
但他虽然舍不得,也总是让通话停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温柔地道“晚安”,听得迟玉用同样温和的声音回一句“晚安,早些休息”。
最后一次通话是前天晚上,8点正打的电话,8点57才挂断。
那天上午他吹了风,鼻子有些不舒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不过药服得及时,下午就好了。
但打电话前他动了歪心思,甫一接通就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嗓音沙哑地说:“回家了吗?”
迟玉不答反问:“你感冒了?”
他唇角的幅度根本压不住,却努力压低声音,“唔,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咳咳咳……”
迟玉认真道:“严不严重?吃药了吗?要不去输个液?”
他装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我好想你啊。”
你有没有想我?
迟玉大概是没辙了,顿了一会儿才道:“后天就回来了。”
“我们再去吃烤r_ou_好吗?这次换我给你烤。”他虚虚弱弱地说,还接连咳了好几声。
“等你感冒好了再去。”
“一见到你,我感冒马上就会好。”
“……”
“后天我‘好’给你看。”
迟玉说不过,只得叮嘱他及时就医,多喝热水,注意保暖,别太累着。他听得极其受用,心里早就乐翻了,却不敢笑出声来,只好唯唯诺诺地应着。
聊得差不多时,他照例准备道“晚安”,却听迟玉道:“后天商场要搞活动,书店也参加了,我们上早班的6点就得到,明晚我想早点睡觉。”
荀慕生一想,“明晚我有个应酬。”
完了起码是11点了。
“你忙你的,我明晚可能9点就睡了。”迟玉道。
荀慕生有些郁闷,但考虑到反正马上就要见面了,便释然了几分,“行,那你明天早些休息,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后天直接来找你。”
如果知道迟玉会失踪,天大的应酬,他也不会去参加。
“怎么回事?”叶锋临也赶来了,“迟玉不见了?”
荀慕生已经让公安系统的朋友帮忙查迟玉的去向,却暂时一无所获。
想来也是,迟玉曾经在a级特种部队待过,真想消失,恐怕谁也找不到。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迟玉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别着急,乔哥的人已经放出去了。”叶锋临道:“会有消息的。”
荀慕生像突然憔悴了好几岁,失魂落魄地摇着头,“不是,不是……”
不是能不能找到、会不会有消息的问题,而是迟玉为什么会走。
是因为厌倦了吗?还是不想见到他?
可如果真是如此,迟玉又为什么会接受他的陪伴?对他温柔地笑?还关心他是不是感冒了,焦急地叮嘱他吃药输液……
那些话语,那样的神情与语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迟玉当真烦了他,大可说出来,怎么会一言不发地一走了之?
就连“后天商场有活动”都不是谎言,他跟书店联系过了,得知按规定迟玉的确应当早晨6点前赶到,却始终未见人影。
没人知道迟玉去了哪里。
“荀先生,你来这边住过吗?”王轲在卫生间喊道。
荀慕生一个激灵,快步向卫生间走去。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住过,迟玉甚至没有请他上来坐过一回。
王轲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吓得冷汗直冒。
那洗手台上放着两把牙刷,一把在左,一把在右,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其中一把是荀慕生的,所以才没头没脑地嚎了一嗓子。嚎完就知道糟了——谁说那牙刷一定是荀慕生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挽回,荀慕生一进卫生间,目光就落在那左右两把牙刷上。
王轲一看他那紧皱的眉,心道: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刚进屋时,荀慕生到过卫生间,却只是匆匆撩开塑料浴布,未仔细查看其它物品,此时瞪着那把浅蓝色的牙刷,眼中风云突变,片刻后,尽是睚眦欲裂。
他怎会记不得那把牙刷?
那是他在迟玉上一个家中留宿的唯一一晚,迟玉拿给他的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