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其实只是个半大孩子。
魏暹看见淡然有素的她,也有一丝迷朦。
原先听得她上来恶人先告状,本当她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就是听得她这番解释,也不过觉得她比起不讲理的人多了两分识时务。可如今看到她眉眼之间全是淡然而又笃定的微笑,又有些不太确定起来。
他见过的女孩子那么多,能亲自出面营救一个下人的十分有限。
他能够确定,刚才怒斥家丁的她和眼下自信安然的人都是她的真面目,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孔?
心下有了好奇,便就上前两步,问道:“方才你说你来自偏远乡下,那你是从哪里来?”
谢琬看着他:“河间府,清河县。”
“河间府?”魏暹目光登时亮起来了,“河间府我常去,我外祖家就在河间府。”
谢琬扬了扬唇。颌首道:“是吗?那倒是真巧。”
她无意跟他提起往事,对于魏暹这样的人,跟他当面说起把他当恩人这样的话,未免显得太矫情了。他根本不会稀罕人家的回报。既然如此。那就只要她记在心里就成了。
她也无意跟他有过多的牵扯,虽然他出身不低,但他做为魏彬的儿子,身无功名,在谢琬要做的事情上也帮不了她什么。
当然,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他去完成什么目标。
世上可利用的人那么多,怎么也不能去利用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
今日能够见到他,确知他的所在,知道他安好,就已经够了。
罗矩很快松了绑。脸红红地冲她默默作揖。
谢琬笑了笑,回头冲魏暹点头:“多谢魏公子手下留情。”
魏暹还想说点什么,最后想了想,却也只是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上了马车。罗矩脸上的赧色还是不曾褪去。
他向谢琬致歉:“小的事情没办好,反连累姑娘出面,小的该死。”
谢琬问:“你是怎么被他察觉的?”
罗矩说:“小的昨儿夜里到得魏府附近,先在方才那胡同观察了一阵,然后装作找人的样子跟里头出来的仆妇搭讪,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魏公子发现了。然后不由分说捉了我绑在树下。”
说着他暗暗搓了搓冷僵的双臂。
谢琬隔着帘子递了手上的暖炉给他,又伸手递了杯热茶出去。
真想不到魏暹看起来跟个寻常贵公子没两样。心思却也不失缜密,知道不落人口实,还把人绑到树上引出背后的她,以他如今的年纪看来,也是不错了。多亏得罗矩没曾真去打听魏府里头什么事,要不然。只怕没这么容易脱身。
“以后万一你们有机会见到魏公子,客气点儿。”
往后她可要从京师码头走漕粮呢,来来去去的,难保撞不见。
外头罗升四人互视一眼,却是都带着一丝兴味闭紧了嘴巴。
如此回客栈后休整了一夜。已是谢琬那日针对赵贞之事所说的“两日”后。在正事面前,与魏暹的相遇也就如同窗外飞过的雪花一般,过去了就过去了。
这两日吴兴申田无事便在客栈前堂里厮混,收集此次述职官员的信息。同时罗矩则在留意赵贞的动向。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赵大人这两日出吏部之后便四处奔走,但是都没有什么成果。要凭他自己的力量升迁,显然极为艰难。”
谢琬在榻上坐了片刻,说道:“靳府这两日呢?”
“靳府里依旧是来的人多进的人少,而且进去的人也多半是失望而归。看来靳大人并非独独不给赵贞面子,而是他一向就是个不大理会这些事情的人。”
罗矩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流露出浓浓的敬佩之意,仿佛靳永就是个两袖清风刚直不阿的包拯的化身。
可是假若他当真两袖清风又刚直不阿,又怎么会住得起那样的宅子?靳府虽然占地不大,可是却处于西城地理位置最好的鹿鸣胡同。鹿鸣胡同之所以叫做鹿鸣胡同,是因为曾经这里一大片都是皇家的鹿园,后来才逐渐变为京中高品秩官吏的聚集地,地价一直不低。
罗矩对京师不熟,自然不知这层。但谢琬可是在京师呆过许多年的。前世跟谢琅去拜访的时候,靳永已经升到都察院御史的职位上,而靳府也已经搬到了东城的王府大街那边。
都知道朝中水很深,深到什么程度,怎么个深法,知的人却不多。
靳永或许骨子里并不是个贪财之人,可是当身处的大环境如此,你在朝中占着一席之地,听着下官们的阿谀逢迎,却还以两袖清风的姿态显示着你的不愿意同流合污,你让那么多手上不那么干净的人怎么活?
你不想贪墨,有的是人愿意贪墨。于是,那些自恃着一身傲骨却又想着做官的人通常的下场是,被人合伙拱下来,再推举个能跟他们同声共气的人坐上去。就算你想睁只眼闭只眼不去干预他们,可人家也怕你挡着人家的财路。
你既然要玩高尚,那就滚下台一个人玩高尚去罢!世间三条腿的蛤蟆不多。两条腿的文人还少吗?
随波逐流固然不好,但在官场上,有时候却是明哲保身的一种手段。
靳永一点也不两袖清风,要不然。他怎么会帮谢荣踏入翰林院的大门?
靳永也绝不是钱能打动得了的,——赵贞那两块寿山石虽比不上金山银山,可是让一个七品官往上挪挪位置,还是绰绰有余。赵贞的失败不是因为他钱给的不够,而是他在靳永眼里,尚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