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谭硕总算出来了,一开门看见秦海鸥垂着头坐在楼梯上,吃了一惊,忙上前问:“怎么了这是?”
秦海鸥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我睡不着。”
谭硕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想了想,在旁边坐下来,试着问道:“要不,咱们不弹了?”
秦海鸥的表情非常痛苦,听他说完,眼眶都红了一圈,皱着眉头不吭声,脸上满是不甘。
谭硕看得明白,秦海鸥还是想弹的,他始终不肯选择那条已经准备好的退路,即使焦虑的状态反复出现,他也仍然想要迎难而上。虽然此刻他正忍受着焦虑情绪带来的折磨,但如果他真的放弃,他一定会感到更加痛苦。
在这种时刻,谭硕自然会支持秦海鸥内心所倾向的选择,但他嘴上仍然劝道:“你都紧张成这样了,不如干脆别弹了,这算多大点事儿,犯不着为了它这么遭罪。这件事咱们以后再慢慢想办法,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把那盒礼物带过去送给她,吃好喝好,轻轻松松玩一趟,怎么样?”
秦海鸥回头看看他,谭硕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认真地劝他放弃。秦海鸥本来就在焦虑与不甘之间纠结不已,听他这么一说,不甘的感觉立刻占了上风。他已经低迷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决定迈出这一步,这些天来倍受煎熬,到了最后一刻竟然又要退缩,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
“我要弹。”秦海鸥深深地呼吸,努力将一切令他动摇的感觉都压下去,“我一定要弹。”
谭硕往裤子口袋里摸了摸,把烟盒掏出来,抽出一根烟,又往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摸出打火机,把烟点上。他把这些琐碎的动作做得拖拖拉拉,因为他需要时间思考。
现在,他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秦海鸥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但仅仅稳住秦海鸥是不够的,他还需要更进一步,让秦海鸥能顺利地完成这次演奏。
谭硕想了一会儿,把已经点着的烟递给秦海鸥。
“我不抽烟。”秦海鸥说。
“抽一口。”谭硕说。
秦海鸥接过抽了一口,顿时呛咳起来。谭硕问:“我这曲子,你现在已经弹出多少个版本了?”
秦海鸥默算了一下,虽然他一直在不停地尝试,但除去风格相近的、不够出彩的,以及想法尚不成熟的,最后可以作为固定版本进行演奏的,其实并不多:“四五种吧,其他的我都不是很满意。”
谭硕“哦”了一声,又问:“那依你对柳阳的了解,在明天的聚会上,你觉得弹哪个版本最合适?”
秦海鸥转头望着他,愣住了。
自从决定要在柳阳的生日上演奏以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这首曲子有很多种处理方式,这些都是他亲手试出来的,但这件事与他的焦虑感相比,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只要一想到他即将在众人面前进行演奏,他就紧张得无所适从,哪还有心情来想别的?
“我没想过……”他如实回答。
“那就想想。”谭硕道,“既然是过生日,那就不能弄得太伤感,但柳阳这人你也知道,你也不能弄得太活泼。具体的感觉我说不上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秦海鸥觉得他说得很对。柳阳是一个把日子过得很雅致的女人,待人温暖又细心,还很喜欢古典音乐,如果要用一首钢琴曲来给这样的一个人过生日,那么这首曲子就应该既符合生日的场合,又符合她的特点才对,反映到谭硕的曲子上,对音乐也应当作出相应的处理,这才是一件好礼物。
秦海鸥边想边点了点头:“我回去想想。幸亏你提醒我了,我之前都没有想到。”
他说着便把烟还给了谭硕,回到客栈的房间,躺在床上琢磨这事。在他目前比较满意的几个版本里面,倒是有一个版本基本符合要求,但秦海鸥觉得还可以对个别的细节进行一些调整,这样就更好了。
他把这事定下来,心里不知为何也踏实了许多,心想和谭硕聊天果然是管用的,也许明天一切都会顺利。
这天晚上,秦海鸥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上午他也没去柳岸,只是待在客栈里逗狗,或是和珠珠谭硕等人聊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时,他回房间冲了个澡,按照习惯把自己穿戴整齐。他的心中一直将今天的演奏视作一次很重要的演出,因此在考虑穿着时下意识地就选了一件法式衬衫穿上,然后打开行李箱,把手伸进箱子的夹层摸索。
这个行李箱是他在外演出时常用的行李箱,箱子的夹层里塞着一些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的小物件,即使箱中的衣物换了,夹层里的东西也不会更换。秦海鸥伸手摸了摸,摸出一个小盒子,随手撑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一副亮晶晶的钻石袖扣。这是他的经纪人为他买的,买回来的时候还曾调侃他说,要是出门在外丢了行李和钱包,至少还能用这副袖扣换张机票回家。秦海鸥没有贴身佩戴饰品的习惯,由于弹钢琴的缘故,也从来不戴手表,袖扣是他身上唯一的饰品,又因为佩戴的位置与他的手指很接近,所以他的经纪人对他的袖扣格外上心。不过眼下的这副袖扣不是秦海鸥要找的,他把盒子合上,接着往夹层里掏,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当年秦海崖用在商场挖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