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埃迪也不隐瞒,随口道:“是我那个徒弟。记得以前,我好像也跟你提过几次吧。”
梅林沉吟了半晌过后,才开口,语气平静:“嗯,对,那个不听话、总是惹你生气、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的小徒弟。嗯,没错,你确实说起过很多次。”
就是因为提起了太多次,他才印象深刻,犹如一根刺深深卡在了喉咙里,久久不能释然。
“那么。”
梅林冷淡的笑容消失了一阵,复又重新勾起。既然男人看不见,那他就用无比真诚的目光与警惕着他的卢卡斯对视。
“借这个机会,跟我说一说你那个小徒弟的事情?”
卢卡斯的鹰眼瞬时更加凌厉,寒芒闪现,若不是埃迪还抱着他,它这时就已经扑过来了。
梅林面不改色,只是沉默着站了起来。
“我的徒弟……”
埃迪似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但,很快,他的思绪便从回忆中抽离。
“时间过去太久,我记得的那些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不可能。
“我对那小子也没多少印象了,没什么可说的。”
不,你还记得他。
“反正,他叫奥兹曼迪亚斯,你要是对他感兴趣,像对恩奇都那样,随便查一查,再用什么魔术把他召唤出来见一面,不就行了。先说好,你爱怎么见怎么见,别让我看到他。”
口是心非啊。
但是。
不可能的,绝对不会召唤,也绝对不可能再让你看到。
“……说起来。”
埃迪的话顿了顿。
他把不知探着头在看什么的卢卡斯举到自己眼前,鹰耷拉着翅膀,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卢卡斯。”
埃迪微微蹙眉,总是慢半拍才起效的直觉,终于上线了。
他问:“奥兹曼迪亚斯那小子,是不是给你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啊。怎么感觉,你对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比对我还惦记?”
卢卡斯:“嘎。”
卢卡斯:“噶、嘎嘎。”
埃迪:“……”
听不懂。
那他就当做卢卡斯否认了。
在小弟的心里,怎么可以有比他还要伟岸的身影呢?
这么一想,埃迪感觉顺心了不少。
然而,另一边。
可以听懂j-i,ng灵语的梅林:“……”
在那一瞬间,魔术师眼中的晦暗之色险些流露出来,化作不甘与嫉妒的y-in翳。
那只鹰说了什么?
——埃迪大人,法老王让我代替他,守在你身边,不要让心怀不轨的家伙趁机而入!
呵。
很好。
梅林仿佛已经看见了。
与埃迪之间,就只有那两步的距离。但他暂时还无法靠近。
埃迪的身边,除了那一只耀武扬威的鹰,还有一个更是嚣张之极的家伙,将他的爱人抱在了怀里,还在向他炫耀。
——他是余的。
——心·怀·不·轨的家伙……你可要看清楚哦。
*****
被养鹰人诚惶诚恐地送入皇宫,敬奉到至高无上的法老面前时,卢卡斯还没有得到这个名字。
它只是一只绒毛还未褪去,经不得风,脆弱的翅膀更不能张开的幼崽。眼睛也睁不开,只能依稀听到一点人类的声音。
刚巧,像是生来就由神赋予了天赋,它那时候,就能听懂一小部分人类的语言了。
窸窸窣窣。
盖在篮子上方,将它遮住的布绸被人漫不经心地挑开了。
风灌了进来,同时侵入的还有格外明亮的光线。
它受到了惊吓。
即使被凉风吹得瑟瑟发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爪子支撑不起瘦小的身体,也要拼命仰起脑袋,张开喙,凶狠地啄上带来危险的人类的手指。
于是,法老王尊贵的指尖,就被鹰崽子凶巴巴地咬住了。
养鹰人匍匐在王座之下不敢抬头,自然也无法得知,自己带来的幼崽如此大胆,竟让法老王发出了一声轻咦。
随后,没过多久,养鹰人便得到了让他欣喜若狂的消息。
法老王倨傲而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不错,就是它了。”
它不仅没有被处死,反而被仁慈的法老王留下。
法老王时刻把它带在身边,亲手喂给它食物,看着它一点点长大,有了j-i,ng神,可以睁开眼,张开翅膀,也可以发出清脆嘹亮的叫声。
“很好,就是要这样才好。余喜欢,他肯定也会喜欢。”
在它长出黑色的羽毛后,法老王还会轻轻地抚摸它。它乖巧地不动,昂着脑袋,对法老王那时显露的——用人类的话来说,“柔和得仿佛在凝望心上人”的眼神疑惑不解。
但是,法老王只看了它一会儿,就将目光收回,看向遥远而不知通向何处的方向。
他的嗓音低沉,却似乎让眼里的柔情沾染进了声线,连带着,唇角勾起的弧度,也自发地柔软了起来。
“你啊,赶紧长大吧。”
“余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对它的成长迫不及待,还是,因为一年之期将至,就快要见到那个人,一天天过去,时间越逼近,越是迫不及待呢?
“快些长大,让他亲眼所见,让他无须怀疑,余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同样。他选择余,也会是最正确的抉择。”
法老王,是在期待着什么,想要对那个人证明自己,展示自己吗?
就像从鹰的幼崽长成了威猛的雄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