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一行都是那么招摇浮夸,那么自以为是,那么无能,可是……伊泽尔细细琢磨着那些细节,那些只有他才有可能明白、其他人却会忽略的小事。也许他已经陷入了幻想。当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幻想便会悄悄爬上心头。他不就是这样吗?昨天,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希望破灭了……
特里克西娅。她就是他的痛苦、愤怒和恐惧的焦点。.昨天,特里克西娅距死亡只有一线之差,她的身体承受着痛苦,痛苦得蜷缩起来,和容小毕一样。也许她的痛苦更深……他想起她从成像仪里出来时的表情。特鲁德说,她的语言技能被暂时解除了绑定。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如此绝望:她失去了对她来说惟一一件有意义的事。或许特鲁德在撒谎,跟雷诺特、劳和布鲁厄尔一样。有许多事,他怀疑他们都没说实话。或许特里克西娅当时的确暂时脱离了聚能状态,看着自己,发现自己变得如此苍老,意识到别人盗取了她的生命。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只能一年又一年站在一旁,看着她,无能为力,怒火中烧……一言不发。他想痛殴某个应当为此负责的人,惩罚某个……
轮回。又一次想起奇维,又一次痛苦。
两千秒过去了。四千秒。思绪一次又一次回到那些无法解决的困难上。以前,几个无比痛苦的时刻,这种情形出现过好几次。有的时候,他整晚睡不着,将自己的心灵放在地狱之火上烧灼,直到耗尽最后一点精力,沉沉睡去,心灵的烧灼这才停止。可今天晚上,他的思绪一次又一次回到特林尼身上。伊泽尔终于焦躁起来,再也按捺不住了。就算他发疯了,又怎么样?到了一无所有、只有幻想的时候,抓住幻想吧!文尼行动起来,戴上自己的头戴式系统。进人数据库很不方便,花了好几秒钟。直到现在,他还是习惯不了这种笨拙的易莫金输人一输出界面,这东西甚至没有像样的定制功能,无法根据用户的需要调整系统。终于,一圈视窗在他身体周围亮起,上面是他正在准备的向劳提交的报告。
嗯,关干范·特林尼,他知道什么情况?更准确地说,哪些情况惟有他知道,却逃过了劳和布鲁厄尔的视线?这家伙的徒手格斗技巧—或者说厮打技巧—高明得不可思议,却来了个真人不露相,把这身本事瞒着易莫金人。他在跟他们玩花样……经过这次事故,他在文尼面前露底了—他自己肯定也知道。
☆、第8章,9
或许特林尼只是个老罪犯,竭力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以保住自己的老命。可要是这样,那些定位器的事儿就解释不通了。特林尼把这件机密泄露给了托马斯·劳,上百倍地增强了劳的力量。现在,那种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自动化器材已是遍布各处,连他的指关节这会儿都沽着一个一一或许只是一点汗迹,但也可能是个定位器。这种粉末大小的东西能报告他的胳膊的准确位置,他的几根手指头在哪儿,他侧着脑袋的角度。劳的监控器材无所不知。
但这些功能,舰队数据库里只字未提,即使以最高权限进去,这些情况也搜索不到。也就是说,范·特林尼知道来自青河遥远过去的某些机密。甚至不排除这种可能,他之所以向劳透露这些秘密,是为了掩饰……掩饰什么?
伊泽尔苦思冥想着定位器的事,却什么都想不出来。还是想想这个人吧。范·特林尼。是个老油条,又知道级别甚至高于青河舰队司令、来自遥远过去的秘密。既然知道了这么古老的秘密……奠定现代青河基石的历史事件发生之时,可能就有特林尼这个人。那是范·纽文、苏娜·文尼和大裂隙委员会完成他们壮举的时代—而特林尼在场。真要那样的话,按客观时间计算,特林尼肯定非常非常老了。这倒不是完全不可能,甚至算不上非常罕见。航程极长的贸易可以让一位商人消耗一千个客观年。他父母就有一两位双脚曾经踏上过古老地球的朋友。但就算他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类似这种位于青河自动化系统最底层的绝密,会让随便哪个小人物知道吗?
不可能。如果特林尼真的如伊泽尔癫狂的脑子所想,那他必定是个在历史上留下过姓名的大人物。是谁呢?
文尼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劳交给他的任务正好为寻找答案提供了掩护。任何事情,只要与青河有关,劳都有莫大的兴趣,这种兴趣永无膺足。文尼正在替他准备的是一份打算交给聚能者研究的概要。无论劳的态度多么亲切圆滑,伊泽尔早已认识到,那个人的疯狂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布鲁厄尔。劳的所有研究只有一个目的:为了以后更大规模的统治。
小心呀。他真想查询的内容必须用他的报告隐蔽起来。最重要的是,要不断查询无关紧要的项目,让监控者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让那些搞监视的调查去吧!
他需要一份名单:青河人,男性,生活在现代青河草创之初,在帕克司令的贸易舰队离开特莱兰时尚未确定死亡。其中有些人已经远赴这部分人类活动空间以外的区域,排除这部分人以后,名单缩小了许多。他提出又一项查询条件:布里斯戈大裂隙事件时在场。名单再次缩小。这一切本来很简单:以布尔逻辑为基础,一串击键,或者几道语音命令,马上会显出结果。但伊泽尔不敢走捷径直奔主题。每一项查询必须隐藏在许多搜索之内,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