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一次,像个劫难,我难以接受,连看到陆流都不自在,因为陆流和他如此亲近,身上似乎还带了他的气息。
像阳光一样。
我和他益发疏远,和陆流更加亲密。回家的公车上,我和陆流是始发站,言希思莞达夷在第三站上车。
我们一起回家。那时候,陆流家还没搬走。
他们习惯打打闹闹,我坐在一边看书,看累了,望望窗外,飞逝而过的时光。
达夷调侃言希,问他是不是暗恋同班的林弯弯。
言希难得没挑眉,脸红了,可是,思莞脸却黑了,而陆流,他不动不怒,微微笑着像个菩萨,可是握在手里的饮料纸盒却扭曲了七零八落。
我透过书,坐在他身旁,看得分明。
过了些日子,陆流和言希似乎闹了别扭,言希放学了,总爱一个人闲逛,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着乱七八糟的日子,他把自己放逐,和我们隔离开。
又过了些日子,首都南端出现了爆炸案,死了整整三十三人,言希很幸运,从火中自己爬了出来。
他住院许久,消磨了小时候的一些锐气。
我爷爷和爸妈去医院看他,我就坐在他病房外的花园里,继续看我的书。
我坐了很多天,来过许多人,去了许多人,其中,包括陆流和他那个狡猾阴狠的爷爷。
言希养好伤的时候,陆流去了维也纳。
一夜之间,这个世界,连属于言希的气息,像阳光一样的霸道绚烂,都消失在空气中。
言希休学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半夜和达夷曾经爬过他家的墙,不过,我当的是人梯,把达夷驮到了二楼。
那块黑色的窗布,我每天躺在床上都能看到的窗户,紧紧地闭着。
达夷拿钳子撬开了窗户,他爬了进去,我缩在言家墙角把风,等着。
等到达夷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憋得脸通红,要哭却没敢哭出来的样子,他说,言希疯了。
我放学时,路过言家,总是盯着二楼看很久,看着看着,时间长了,也就不觉得累了。
我想把他偷出来,然后再和他打一架。
很久很久,久到我身旁言希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察觉不出时,他们却说言希的病好了。
我看着他屋子的窗帘又换成了粉色,却笑了。
这个疯子……
可是,他却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言希,冷漠,冷漠到可以把笑容挂在脸上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和陆流那个虚伪的模样,逐渐趋同。
言希的气息消失了,死了。
自从那天,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关窗户,拉窗帘,在黑暗中做任何事,除了停止思维。
从爸妈的交谈中,我隐约猜出温思尔是言希的亲妹妹,而后不久,正牌温姑娘回到了温家。
言希对温思尔一向百般爱护,万般维护,甚至,把妹妹欠的恩情背到自己身上,对正牌温姑娘温和大度得不像话。
我冷眼看着他演戏,再冷眼看着他陷入戏中,无法自拔。
他的身上,有太多黑洞,现在,又加了一个弱点。
言希癔症二次病发,我已经意识到一切不是偶然,花了大笔的钱找人调查陆家,然后,在爷爷和爸妈没有发现,或者他们看了出来却没有拆穿的情况下,学着炒股,填补空缺。
那年,我刚刚满十八岁,进入股市,跌了不少跤,所幸还有些小聪明,又挣了回来。
而所有的调查都真相大白的时候,言希也已经在温衡的照顾下痊愈。
我试图装着联络感情,和在维也纳潜伏的陆流取得联系。我从自己的角度,还原言希的生活状况,远比他从思莞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要牢靠得多。
他很相信我,至少在朋友应该给予的信任限度里。
那年冬天,很冷。
言希设计了一张卡片,下面写着。
那天,在电梯里,我距离他很近。
他身上阳光的味道似乎在慢慢复苏,我有些晕眩。
我坐在一席,看着他为温衡努力争取,看着他的眼睛,好像重生。
那扇窗许久没有打开,推开时,风中,远处粉色的窗帘随着春风吹起。随便他,无论是听摇滚,还是画画,无论是打游戏,还是因为思念陆流而拉起小提琴,随便哪一样,都好,只要有了快乐的源头。
他和温衡总是站在一起。他爱抓着她的手,兴奋地手舞足蹈,那个孩子,却永远只是温和秀气地笑着,看着他,宠溺的模样,端正而温柔。
陆流对我说,他的时机到了。林若梅在陆氏做了几项错误决策,她安插的人也被陆流爷爷的人压制,声望降到最低,时机绝佳。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替言希报复的意图,因为,言希被逼到到这种境地,他功不可没。
比如说,酒吧爆炸,根本不是一个巧合,比如说,林若梅把相册寄到温衡手里,也是他默许的。
可是,林若梅的下场很惨,她的权力被架空了,然后被她的公公和儿子以身体虚弱的名头送到了疗养院,表面上,好一派冠冕堂皇,母慈子孝的景象。
陆流回到了言希身边,温衡却离开了。
我打电话告诉言希,温衡已经在温家门前跪了一天,他连夜赶飞机从美国回来,却因为温家的一句央求,他们求他放了温衡,言希沉默了,妥协了。
他跟在温衡身后,跟了一路。
我清晰地记得那时他们的背影,远远地平行着,却没有交集。
言希穿的是黑衣服,戴着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