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傅落觉得他简直就像谴责自己“光着屁股”一样。
罗宾先是丢给她一套奇怪的、看起来有点半男不女的衣服,等她换上后,又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小朱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罗宾老师粗鲁地捏着傅落的下巴,端详了一番,虽然在勉强克制,但依然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几分嫌弃。而后,他像是马上要化腐朽为神奇、化烂泥为砖瓦的大师一样,叹了口气,挽起了袖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对小朱抬了一下下巴:“告诉他们,感兴趣的可以过来观摩。”
这句话开启了傅落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苦难副本,罗宾老师带着薄如蝉翼的手套,手里拿着各种工具,在傅落脸上比划着,时而做出各种公式化的讲解。
傅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医学院解剖台上的尸体。
“给别人做造型,你要思考的不是把她变成什么样子,而是怎么抓住这个人本身的气质,加以凸显和美化,强扭的瓜不甜,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质,找到那个答案,你整个策划就有了方向。”
见习的员工们在自己巴掌大的终端上飞快地记录着,傅落插嘴说:“报告……”
罗宾老师和颜悦色:“嗯?”
傅落:“我认识一个人,他最本质的气质就是猥琐,请问这个方案该怎么设定?”
“……”罗宾老师叹了口气,温声细语地说,“孩子啊,你还是闭嘴吧。”
与此同时,正准备搭特乘回尖刀总部的叶文林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低声念叨了一句:“谁骂我?”
旁边的女孩立刻体贴地递上一张带着淡淡药香的纸巾:“你是不是感冒了?”
“怎么会,我的疫苗还没过期。”叶文林亲昵地把女孩的一缕长发拨到耳后,用被夺舍般不正常的温柔声音说,“你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
特乘发出一声长鸣,缓缓地启动了,叶文林仍透过窗户望,依依不舍地望向站台上的姑娘,冲她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他这才有些怅然地收回目光,拨通了傅落的电话,那边不知在忙什么,没有接。
叶文林想了想,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师兄走了,替我照应你一下你嫂子……虽然她不一定会等我。”
这条信息刚刚显示发送成功,舱里座位开始自动调整,乘务员的声音响起:“请诸位战友注意,我们即将进行第一次加速……”
特乘发出巨大的轰鸣,转眼就从尘埃与云海之上飞离了大气层,叶文林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与地球最后的和平时光挥别。
地球上车水马龙依旧。
傅落被允许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尤其围观群众们还一致给予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掌声。
她抬了抬胳膊,最高只能伸平,上举会卡住,这让她觉得有点局促。
好像被衣服五花大绑了……
还有脸上,罗宾老师给她化了妆。
傅落这辈子最后一次化妆,还是小学三年级学校集体演出的时候老师给化的花猫脸,之后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了。
嘴唇上有东西,她总是想舔一舔,脸上似乎被糊上了什么,这使得她总担心妆面会掉下来什么,连最细微的表情都不敢有了,彻底变成了一个面瘫。
罗宾老师最后找了个无镜片的眼镜框给她带上,又在她的头发上抓了一把,打量她一番,倨傲地说:“六十分吧,没那么多时间打理,简单弄一弄,勉强能出门见人。”
“哇,又帅又美。”小朱及时赶上,找准角度狠拍马屁,还回头问傅落,“是吧?”
一点也不……
傅落正了正那骚包的眼镜框,看着镜子里换了衣服化了妆、妈都认不出来的自己,颇为郁闷。
她觉得自己可能确实不是很能理解所谓的“时尚”,反正她认为以前那样就挺好的,只是看着有点像男的,但正面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姑娘样来的,大概就是个有点糙的普通姑娘,古代农业没能实现机械化的时候,村姑农妇都是这种糙法,这没什么,非常正常。
但经过了罗宾老师一番捯饬,打造出了所谓的“中性风”,她却觉得自己突然不男不女了,变成了一个非同凡响的人妖。
再联想起罗宾老师所谓“抓住一个人最根本的气质”,傅落开始胃疼,难道她的气质就是一股幽幽的人妖气吗?
真相不用这么凄凉的好吧?
罗宾老师一行人和浑身别扭的傅落就这样来到了杨家。
杨家在城市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座地上大院,后面就是一片数十亩的人工湿地公园,可见是土豪中的大土豪了。
这不稀奇,虽然傅落没有刻意八卦,但据说杨宁大校今年才三十七岁,青年……甚至能说是个毛头小子,做到这个位置,除了他本人有本事之外,家庭背景肯定不会是一片空白。
杨宁亲自迎了出来,这个人不笑的时候有些阴郁,笑起来却显得亲切极了,似乎比罗宾老师那个前台姑娘还有亲和力,让人觉得十分熨帖,言谈进退有度,不骄不矜,好像罗宾一行不是他雇来的服务人员,而是他的老朋友。
他甚至还透过易容一样的妆容,认出了只见了一次的傅落,微笑着打量她一番后,杨宁温和且充满鼓励意味地评价说:“很不错嘛,我们二部也有自己的仪仗队,你要是进去,就把他们都比下去了。”
这句话把傅落夸得肝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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