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的死人是刘老爷子,兰宜觉着妹妹有点僭越本分了,适时的打断她的话:“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妹妹不可妄加猜测。”
兰猗垂首:“臣妇无心的,请皇上恕罪。”
宇文佑仍旧不失微笑,突然起身道:“张贵玉!”
张贵玉忙上前:“奴才在。”
宇文佑吩咐:“去传旨罢,将那死人弄下来,咱京城的美名甭让他给破坏了。”
张贵玉应声是,转身出去了。
兰猗暗暗松了口气。
兰宜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妹妹,妹妹这一出,断不会是为了什么京城的美不美,当然是为了救那刘老爷子。
宇文佑将扇子朝外面一指:“往园子里走走。”
小内侍便喊:“摆驾!”
宇文佑昂首阔步的于前头走着,走了几步感觉到什么,回头见兰猗正垂首恭送他,便道:“小姨同来罢,这园子里的景致好着呢。”
兰猗不好推辞,只好随着宇文佑和兰宜往园子里去了。
此园叫裕华园,是为了区别宫里的御花园,皇家园林,景致当然不用说,更何况还有玉璧山这样得天独厚的背景,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子,说了些闲话,突然过去传旨的张贵玉急匆匆返回,见了宇文佑欲言又止。
宇文佑指着兰猗道:“小姨是自家人,有事但说无妨。”
张贵玉遵命道:“城头的那个尸首,给人劫走了。”
宇文佑相当震惊:“什么?”
兰猗心头一颤,公输拓,终究还是自己出手了。
068章他突然折回来,一把揽过兰猗,热辣辣的唇覆在兰猗唇上
彼时风光正好,虽然一场大雨花落不知多少,单单是那葱翠的树木间啾啾之鸟声婉转,都让人心旷神怡。
宇文佑无心赏景,刘老爷子的尸首给人劫走,让他不仅震惊更是震怒,要知道城门口守着很多御林军,众目睽睽,那人不仅大胆,更是功夫高深,有这样的人与自己为敌,此后如何安枕。
随着张贵玉身后的是御林军总统领张显荣,宇文佑手一指:“你来说。”
张显荣驱步上前,他是亲历那一幕的,娓娓说给宇文佑听,当时的情况……
西城门,是往来轩辕行宫的必经之路,也是整个京城四大城门最热闹一处,西出京城不远便是运河,京师中的宫廷消耗、百官俸禄、军饷供给还有民食,都来自于漕粮,每天早晨天蒙蒙亮,无以计数的骡车驴车驮着漕粮或是城外乡民种植的菜蔬,或是远来江南的绸缎、瓷器,关外的毛皮、人参,蜀中的竹制品,西域的香料,等等等等,附近的居民,躺在炕上能听见驴骡打喷鼻之声,此间的忙碌景象,托起了京师的繁华。
也因此,宇文佑才把刘广袤刘老爷子的尸首悬挂在西城门上,这里往来人多,更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张显荣晓得皇上的用心,不敢怠慢,亲自在城门口坐镇,当时大雨倾盆,进出城的行人少,他正在阙楼上打盹,雨天,人容易困乏,忽听城下有人喧哗,那声大的盖过雨声,他猛地睁开眼睛,噔噔噔跑上来一兵丁禀报:“大人不好了,下面乱了套。”
张显荣一惊:“怎么回事?”
兵丁答:“从天而降那么多银子,百姓们疯抢呢。”
银子当然不会从天而降,张显荣知道有诈,腾腾冲下阙楼,待到了城下一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密密麻麻的百姓,看穿戴很多是叫花子,奔跑,拥挤,撕扯,谩骂,扭打,抢夺,不顾雨肆雷鸣,哄抢着地上散落的银子,御林军执枪相向,怕有人趁乱闹事。
张显荣大声高喝:“都给我住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能听他的,甚至有些御林军还偷偷的弯腰去捡银子。
张显荣慌忙抬头去看上头吊着的刘老爷子,刚好就看见一支羽箭嗖的射出,绑着刘老爷子的绳索顷刻断开,尸首直直落下,突地从疯抢银子的人群中飞射而起一人,雨幕重重,看不清对方的面目,见他稳稳接住刘老爷子的尸首,然后落在一匹马上,没等张显荣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带着尸首奔出城去。
天神下凡一般,张显荣身为御林军总统领,大事小事见过不少,却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待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喊御林军去追,雨雾茫茫,连人家的后脑勺都没看见,他唯有回来禀报宇文佑。
一枚梧桐落叶凋零在宇文佑脚下,他长长的出口气,拔腿前行,张贵玉跟上,距离兰猗等人远些,他问:“公输拓此时该是在准备出征了罢?”
张贵玉晓得他的心思,他这样问,大抵是有了些把握,自己若替公输拓说项,必然给他怀疑,于是分析下道:“刘广袤尸首给劫走的时候,安远候差不多正是从行宫返回城里,可没见他带那么多银子。”
宇文佑手下用力,可惜了一把名扇,生生给他折断,冷厉一笑:“那黑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张贵玉不敢接话,手心手背,皇上宠他,公输拓待他也不薄。
宇文佑慢慢溜达,想了又想,根本无法确定是谁劫走的刘老爷子的尸首,恐星辰会闹事,行宫把守不输皇宫,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担心皇宫里头的那些人,诸如太后和皇后,于是对张贵玉道:“朕惦记着太后的身体,吩咐下去,回宫。”
于是,今年的避暑匆匆结束,宇文佑带着嫔妃臣子回了皇宫,兰猗,也回了侯府。
轿子于侧门进了,恰是晚饭时分,兰猗先过去给老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