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做主。”
皇后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忽然唤过穆仙道:“传旨,将朱女校记下的冰钓之人,统统杖毙!”
穆仙大惊,唤道:“娘娘,这……”说罢向我使个眼色,并不挪动脚步。
我赶忙向皇后道:“娘娘,此事牵涉甚广。还是等陛下回京,再行定夺。”
皇后虽已恨极,但想到锦素等人,终是忍了下来。她重重叹一口气,流泪道:“那就送去掖庭狱关起来,告诉掖庭属,不要动刑。”
穆仙舒一口气,感激地看我一眼。皇后拭去泪水,叹道:“莫非真是天意么?”
我轻声道:“臣女查问此案时,也希望能查出元凶。臣女无能,请娘娘降罪。”
皇后道:“怎能怨你?短短两日能查得这样透彻已是不易。”说着仔细打量我的脸,又道,“这几天你辛苦了,好生歇息两日,不必去桂园和易芳亭举哀了。”忽然她身子一晃,我忙扶她斜卧在榻上。
皇后虚弱地一笑:“身子大不如前了,才这样两日,便精神不济了。”
我趁机道:“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臣女告退。”
皇后合目道:“你再为本宫读一篇赋吧。还是司马相如的《大人赋》好了。就在书案上。”
我只得去取了书来,告罪坐下,展开缓缓读道:“相如拜为孝文园令,见上好仙,乃遂奏《大人赋》,其辞曰……”
还未读到一百字,便听得皇后呼吸轻浅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我放下书,正要转身去叫宫人,忽见她眼皮一动,一行清泪没入鬓中。殿内温暖干燥,浅浅的泪痕很快便干了。皇后在梦中极哀伤地叹了一声,侧头向里。我心中恻然,重新拿起《大人赋》,直到全部读完,才悄悄离开玉华殿。
风雪小了许多。绿萼一面走一面问道:“姑娘怎的与皇后娘娘说了那么久?奴婢等得险些睡着了。”
我叹道:“没什么。娘娘不过问问案情罢了。”
绿萼道:“娘娘如今最相信姑娘,连这样的事情都交给姑娘来查。”
四周雪光融融,映照着绿萼光洁的肌肤和认真的神气。我不觉苦笑:“是么?”
绿萼一怔,没有再说下去。皇后将三位公主的死因交给我查,不能说不信任我,却也不是深信。若不然,她怎会命史易珠来做我的书记,和我一道聆听证词?
良久绿萼低声道:“做皇后可也真够苦的。奴婢在后面瞧着,姑娘还没读完书,娘娘便累得睡着了。”
我伸出手来,点点雪花在手心融尽,心头愈加清明。“我曾教你读过《春秋左传》,还记得么?”
绿萼红了脸道:“奴婢久不随姑娘读书,都忘记了。”
我缓缓道:“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17]这就是君王的命运,无须多说。”
绿萼凝神思索,良久才道:“好似是有这么一句。”
说起皇后的信任,我又想起三位公主溺毙当日,皇后对我的嘱咐,不可谓不恳切。皇帝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朝,无论如何,我都应当好好想想,该怎样向皇帝陈情、怎样救下锦素等人的性命。
我紧了紧斗篷,加快脚步道:“快些走吧,回去再仔细回想。”
过了几日,我正和史易珠一道整理和誊抄笔录,准备送呈皇后。忽听外面传来女子的哭声,本来细细的一缕,陡然转盛,还有男子的呼喝之声。我和史易珠相看一眼,俱感奇怪。正要扬声叫人,却见帘子一动,芳馨闪了进来:“姑娘,大事不妙。掖庭属忽然派了许多人来,奉了圣旨正在四处拿人。说是所有服侍过皇太子和三位公主的乳母和宫人都要关进掖庭狱,女官都被赶到霁清轩软禁起来。”
我大惊,抛下纸笔便向外奔,芳馨和绿萼拿了斗篷和手炉在后面追之不及。我一口气奔上汴河桥,胸口疼得厉害,不禁伏在栏杆上大口喘息,果见掖庭属的侍卫正在驱赶桂园的宫人。一个小宫女抓住一个矮胖官员的衣角,跪下泣道:“求求大人,让奴婢给嬷嬷磕个头再去。”
那官员推开她,示意两个内监将她架起:“姑娘,这是圣旨。刘氏敢自尽,便是抗旨,你还是别沾染的好。”说着转过身来:不耐烦地挥挥手。正是李瑞。
我大步走上前去,喝道:“且慢!”
见是我,李瑞立刻满脸堆笑,“朱大人怎的来了?”说着作了一揖。
我还礼,指着那个小宫女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瑞道:“今晨掖庭属接到圣旨,命下官等捉拿皇太子和公主身边的宫人。皇太子的乳母刘氏在小库房里悬梁了,这丫头非要去磕头。”
只见这小丫头只有十三四岁,眉清目秀,还在不停地哭泣。我叹道:“难得这样有情义,大人何不开恩,不就是磕个头么?”
李瑞一怔,随即爽快道:“也罢。既然是朱大人求情,便让她去磕个头又何妨。”说罢向那两个内监使个眼色,小丫头也顾不得向我道谢,一溜烟跑进桂园去了。
我微笑道:“多谢李大人。”
李瑞嘿嘿笑道:“下官知道,朱大人是最仁慈不过的。这会儿往桂园来,是想见谁?”
我笑道:“李大人快人快语。我来是想见于大人的。”
李瑞道:“天这么冷,下官也不能教大人白白走一趟。大人请进,不过时间可不能太长。”
我忙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刚刚踏进桂园,只见皇太子的乳母刘氏的尸身被抬了出来,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