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后?”
惠仙无言以对,只叹了一声。皇后接着道:“我也知道,这些年我变得太多。可他又何尝没有变?大婚后不久,他便专宠周氏,将我抛在一边……”
惠仙轻轻道:“小姐的委屈,奴婢明白。奴婢自小服侍小姐,怎不明白小姐的为人?周氏狐媚专宠,陆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姐若不变厉害些,只怕要被人小瞧。”
皇后幽幽一叹,无限哀婉:“从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却不是了。到底是因为他并不喜爱我,当初娶我为后,也只是为了笼络骁王党。也是,我的资质,怎比得上周氏?我的出身,又怎及陆氏?大婚的恩爱,都是梦罢了。”
惠仙忙道:“小姐何出此言?小姐真心待陛下,陛下怎会不知?”
我闻言恻然,已不忍再听,于是从暗处走出。皇后正坐在妆台前侧头查看眼角的细纹,惠仙跪坐一旁。我一身暗影落入镜中,皇后身子一跳,回头喝道:“是小商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忙疾步上前:“是臣女,娘娘万福。”
皇后站起身来,先是震惊,随后欣喜:“怎会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只见皇后穿着一件素锦中衣,外披绿牡丹云锦寝衣。炭火正旺,站久了微觉燥热。豆绿牡丹在昏黄的火光下显得薄脆而萎靡,越发显出皇后的清瘦与落寞。
我除去斗篷,关切道:“娘娘一切可好?”
皇后双眼沁出泪花,拉着我的手连连点头:“本宫很好。倒是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我笑道:“臣女是从益园翻墙进来的。”
皇后道:“你竟不怕摔着!若是让人发现,那可如何是好?”
我摇头道:“娘娘如此境况,臣女怎还能安坐宫中?自是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来见娘娘。如今见娘娘安好,臣女也就放心了。”
惠仙喜极而泣:“到底是朱大人又忠心又有情义。”
小钱道:“咱们大人自从听说娘娘被困在宫里,急得寝食难安,日夜思量能进宫来看望娘娘的法子。”
皇后甚是感动:“难为玉机了。惠仙奉茶,本宫有许多话要与玉机说。”
惠仙恭敬道:“是。请这位小公公随奴婢来。”
小钱会意,正要随惠仙出去。忽听南方传来一阵嘈杂,竟似宫门大开,有人来了。惠仙忙从椒房殿出去查看,旋即匆忙赶回偏殿:“娘娘,陛下来了,这……”
不一时商公公一溜小跑进来:“娘娘,圣上驾到,预备接驾。”转眼一看我站在皇后身边,顿时大吃一惊,愣了半晌,方才颤声道,“朱大人……这……还请暂避为好。”
皇后大惊道:“怎的这会儿会来?”又向我道,“你且去本宫寝殿暂避。”说着扶着惠仙的手疾步走进椒房殿。我带着小钱从东偏殿的西北小门出去,原本要去皇后的寝殿,忽然心念一动,闪身从北面的小门进了椒房殿,躲在巨大的紫檀雕花七扇屏风之后。刚刚站定,便听有人自正门走进椒房殿,又听皇后的声音道:“臣妾有礼了。”虽然强自镇定,声音仍是微颤。
冷风带着梅香扑卷进殿,即使躲在椒房殿的最深处,也能感觉到一丝凛然寒意。
殿门很快合上,殿中仍充盈着挥之不去的凝涩和冰冷。我怕久站不稳,便缓缓坐了下来。从屏风的镂缝中向外望去,果然看到凤座边的一双玄色金丝九龙靴。皇帝身后空无一人,李演也只是守在殿外。殿中静得只余两人不平的呼吸声。我右手抚胸,强抑住剧烈的心跳,努力平伏气息。
良久方听皇帝沉声道:“平身。皇后倒闲,这么早便预备歇下了么?”
皇后微微冷笑道:“臣妾不知今夜陛下要来,以此陋容见驾,请陛下恕臣妾失仪之罪。”
皇帝道:“皇后心怀愤懑,是怨恨于朕么?”
皇后道:“臣妾不敢。”
皇帝道:“朕知道,皇后受委屈了。”
皇后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陛下是问过朱女巡了么?”
皇帝道:“朕已问过了。”
皇后道:“不知陛下几时才能撤去臣妾的禁足之令?”
皇帝道:“朕对不住皇后……”
皇后大失所望:“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却答非所问:“皇后可知,朕为何亲征么?”不待皇后回答,他又道,“自过了新年,就总有言官上书弹劾你父亲,说他在边境有许多不法之事,导致河北守备松懈,燕贼横行。朕亲征,并非只为击败燕寇,也是为了查明你父亲的罪状。朕原本可以派遣钦差去,但为使你父亲不至冤屈,朕决意亲自去一次。如今你父亲已然定罪,你想听一听么?”
过了许久,都没听见皇后答话,只看见皇后的寝衣倾泻于地,耳中能清晰地听见她因惊惧而发出的啜泣之声。皇帝续道:“所犯四罪,私吞军田,中饱私囊;贪污军饷,臧货放贷;懈怠军情,纵敌深入;治军不严,赏罚失度;公报私仇,草菅人命;贻误军机,至功亏一篑。凡此五罪,你父亲实不宜再领军,朕已将他废为庶人。本当处死,但念及武英候昔日的功劳和你我多年的夫妻之情,朕且留着他的性命,在京中安度晚年。”
“懈怠军情,纵敌深入”与“贻误军机,功亏一篑”听起来本是一条罪,然而皇帝偏偏将它一分为二。恐怕这“纵敌深入”,当是“通敌谋反”才是。如此重罪,只是废黜了事,这皇帝倒也算仁慈。
只听皇帝又道:“再者,皇后虽是无意,